步步皆驚迷霧顯(九)(2 / 2)

嫡女 染洛蕁 1659 字 2020-09-01

片刻之後,書架後閃身走出一人。疾步上前,跪在了楚珩沐的身前:「奴婢參見皇上。」

出現在楚珩沐眼前的,赫然是方才離開玉慈宮的郁司葯。

楚珩沐見她行禮,只淡淡應了一句:「起吧……」

郁司葯緩緩起身,神色一如往常冷清,只是眸中卻多出幾分礪刃之光:「太後已經起了疑心……」

楚珩沐冷冷一笑:「朕知道,否則今日你也不會出現在玉慈宮中。」

「回皇上,奴婢已遣了他人送葯至清韻樓,想必這樣,太後心中的疑慮多少會有些緩和……」郁司葯沉聲應道。

拓跋闌的身骨為何會成了今日這般模樣,沒有人比楚珩沐更清楚。原本為了醫治寒疾的葯,逐漸而緩慢地成為了毒葯,拓跋闌才會有了今日這般病怏怏的身骨。這其中的玄妙自是依靠著郁司葯,可楚珩沐也清楚,拓跋闌不是榆木腦袋,每日喝下的到底是什么東西,是葯還是毒,他心中清楚得很。可身為質子,困在宮中,除了順從,別無他法。

「派去的人可牢靠?」楚珩沐微微皺眉,如今的形勢,容不得有一絲差錯。

郁司葯垂首應道:「一時半刻應當不會察覺出什么,只待太後這邊松動些,奴婢再前往清韻樓……」

「嗯……」楚珩沐淡淡應道:「拓跋闌還能撐多久?」

郁司葯略一思量,便道:「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想必不會再久了……」

「朕知道了……」楚珩沐的聲音在藏書館中沉沉落定……

冬日暖陽落在龐大屹立的殿群上,宮牆映出一片紅暖,而楚珩沐的心卻格外沉重,一場前所未有的搏殺正在緩緩拉開帷幕,楚珩沐知道,這場戰役,只能也必須成為贏家……

幾日後,嶼箏已經逐漸適應起在司葯處的日子,即便宜春偶爾刁難她,倒也能應付過去。臉上的紅疹退去不少,只留下淺淺的痕跡,嶼箏便褪去了面紗。

只是每日去清韻樓送葯時,不免要被拓跋闌強行塗了葯膏,雖是有些尷尬難受,可臉上的淤青卻也消散的極快。

這日,嶼箏方踏入清韻樓,便聽得拓跋闌頗有興致地吹奏著篳篥,許是身子見好,拓跋闌吹奏的一曲略能聽出些許歡快之音,嶼箏的唇角不免浮起一絲笑意。

「往常你只是吹奏大漠謠,怎得今日換了曲子?」幾日相處下來,嶼箏和他倒更像是相識已久的朋友。也許是因為拓跋闌的平易近人,也許是因為曾經在衢雲山中的生死相依,總之他們之間,顯得親近而隨意。

拓跋闌收起手中的篳篥,從狐皮軟榻上起身,蒼白的臉上略有些緩和,因得嶼箏的到來而綻出一絲笑意:「這是我們雲胡的曲子,吹奏給心愛的女子聽。在雲胡,若是遇到了心儀的女子,卻又不敢表達自己的心意,便用篳篥吹奏這支曲子……」

嶼箏端出葯碗遞給拓跋闌,疑惑地問道:「你又如何知道,那女子聽得明白?」

「自然知道……」拓跋闌應道:「若是那女子也真心喜歡你,就會和著篳篥唱出一曲……」

拓跋闌並沒有接過葯碗,而是將篳篥又放在唇邊輕輕吹奏。他的視線落定在嶼箏的面上,閃動著不可捉摸的情緒。

嶼箏的臉頰微微一紅,只盡力讓自己沉浸在這支樂曲中,然而一陣鈴鐺聲響起,突然傳來一陣動人的歌聲。

靈兒不知何時進入屋中,用嶼箏聽不懂的語言輕輕應和著那曲調。盡管嶼箏並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卻依稀感覺到無論是樂曲還是歌聲,都有濃的化不開的愛意在其中。

仿佛有一片廣袤的草原出現在眼前,拓跋闌倚在馬兒身邊,吹奏著篳篥。他的視線追隨著遠處那嫣紅動人的身影。靈兒則在一片鈴鐺輕響中,和著歌輕盈走來。視線相對中,滿是繾綣愛意……

聽著曲子和歌聲,嶼箏不免動容,眼中漸漸浮起一片氤氳的水汽。

許是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拓跋闌突然停住。沉郁的篳篥聲一消失,屋中只剩下靈兒的歌聲還在回響,繼而疑惑地止息。

「你……為何要哭?」拓跋闌看向嶼箏,心中不免一動。眼前的女子,淚眼輕含,有一種平日難見的嬌弱,讓人徒生心疼。

嶼箏搖搖頭,抬手抹去淚痕:「我也不知道,只是這曲子,這歌聲,讓我覺得悲傷……」

拓跋闌微微一怔,握著篳篥的手不免用力了幾分。然而他只是接過嶼箏手中的葯碗,清淺一笑:「這曲子怎會悲傷……」

看著拓跋闌喝下湯葯,又難免厲咳了幾聲,嶼箏終是忍不住輕聲問道:「這葯也喝了不是一日兩日,怎得一點也不見好?」

拓跋闌看向嶼箏,頗顯疑惑地問道:「你難道不知,我喝下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