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皆驚迷霧顯(十二)(2 / 2)

嫡女 染洛蕁 1659 字 2020-09-01

嶼箏垂首,冷冷聽著蓉嬪嬌嗔。方才還冷厲無比的人此刻竟在皇上面前做出一副膽小乖覺的模樣,不得不讓嶼箏暗嘆。

聽蓉嬪這么一說,皇上的語氣似是有所緩和:「好歹你的位分也在她之上,即便朕再寵她,在玲瓏閣鬧成這般模樣未免也太過分了些。謹德……」

皇上輕喚,謹德匆匆上前,躬身一禮:「皇上……」

「讓璃貴人回琴月軒去,禁足三日……」皇上冷冷吩咐。

謹德偷偷瞧了了蓉嬪一眼,但見蓉嬪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便沉聲應道:「遵旨……」

「還有……」皇上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嶼箏:「帶她下去吧。朕難得和蓉嬪說說話,不想被擾了興致!」

蓉嬪顯然有些不悅,可既然皇上開了口,她也不便再說什么,只朗聲道:「還不退下……」

嶼箏急急起身,便跟在謹德身後退出了玲瓏閣。可她的腳步不免有些遲疑,雖說撞上了皇上,但多少算是有驚無險,想必皇上也不會在意什么。可若是此時出了玲瓏閣,倒不免要與嶼璃打個照面。

就在她猶豫之間,卻見身前的謹德轉身吩咐道:「你先在這候著,等雜家跟璃貴人宣了皇上的口諭,還有事要知會你……」

「是……」嶼箏應著,不免松了一口氣,眼見謹德出了玲瓏閣,片刻之後,玲瓏閣外便傳來嶼璃頗有些不情願的謝恩聲。

謹德折返後,嶼箏的心神已有所緩和,只見謹德打量了她片刻便道:「隨雜家來吧……」嶼箏只得沉默著走上前去。

「既是在司葯處,想必是在郁司葯手下做事?」謹德一邊走一邊開口問道。

嶼箏沉聲應道:「是……」

謹德微微側頭,看了嶼箏一眼道:「聽聞采選後,有個宮女未入掖庭,便在郁司葯手下當差,便是你了吧……可還習慣?」

「回公公的話,一切安好……」嶼箏沉聲應道。

謹德輕輕應了一聲:「雜家瞧著你話不多,人也沉穩。這規矩嘛!也還不錯。正巧皇上吩咐下來有處偏殿要清掃,就暫且交給你去辦。打理齊整了再回司葯處去,至於郁司葯那里,雜家自是派人去知會……」

「是……」嶼箏應著,便隨著謹德來到一處安靜的偏殿。謹德停下了腳步,朝著偏殿揚了揚頭,便道:「進去吧!好生清掃著,別讓雜家覺得看錯了人……」

嶼箏拂禮,見謹德緩緩行去。便轉身朝著偏殿內走去。偏殿前尚且堆積著未化的落雪,只從正中粗粗掃出一條行走的小徑來。也不知殿中是否長久無人居住,只覺得看上去蕭瑟寒涼。

緩緩踏上台階,往殿內行去,嶼箏只覺得一陣冷風竄入衣衫。殿內有些昏暗,略略適應了光線後,款款行入。所見陳設簡單卻金貴,金絲楠木的桌椅大氣穩重,帷幔陳列也都是內斂清淡的顏色,倒不似哪位娘娘的行宮。

正當嶼箏疑惑,卻聽得殿內傳來一陣空曠的聲音,像是什么瓷器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滾動過去。隨即響起一個沉郁的聲音:「阿江!拿酒來……」

阿江!嶼箏心中一驚,循聲走上前去,卻見殿內東南側的軒窗軟榻上,王爺楚珩溪醉的一塌糊塗。懷中抱了酒壇,一只手從軟榻垂落在地上,手邊還有幾個翻倒的空酒壇散落在地上。方才滾動的那個空壇子,一路晃到了嶼箏的腳邊才停了下來。

「王爺?」嶼箏輕喚一聲,急急走上前去。

半晌之後,榻上的人才緩緩睜開了眼。微醉的雙眸讓嶼箏不由得想起那日雨中的相遇,一樣是這般讓人心疼的眼神和憔悴的容顏。而林中挽著弓弩,意氣風發的男子仿佛盪然無存,余留下的只是這借酒也難以抹去的惆悵。

「王爺……」嶼箏又低喚一聲,她只覺得心中微微作痛,沒來由對眼前的男子感到心疼。

楚珩溪醉眼迷蒙中看向出現在眼前的人,仿佛是淳佳對著她盈盈而笑。心中的悲痛和思念一並涌上心頭,他忽而伸手將她拽入懷中,低喃一句:「淳兒……」

嶼箏手忙腳亂地要從楚珩溪的懷中掙扎著起身,卻無奈被他擁的更緊。醇郁的酒香從他的衣襟和唇齒間蔓延開來,嶼箏面紅耳赤,拼命推搡著楚珩溪,卻聽得他在耳邊沉沉低嘆:「只需要一小會兒!淳兒,我知道這是夢,就讓這夢多延續片刻……醒來之後,你我還是要陰陽相隔……」

聽到楚珩溪略帶壓抑的低泣,嶼箏忽而放棄了掙扎。安靜俯在楚珩溪的胸口,聽到他十分明晰的心跳,略帶灼熱的氣息撲在耳邊,嶼箏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一片片地碎裂開來。而王爺除了一遍遍念著淳兒,只下意識地將嶼箏擁的更緊。

嶼箏跪在榻邊,微微在楚珩溪的懷中仰起頭,打量著他。依舊是那樣如玉的面容,可嶼箏知道,王爺心心念念的,不是別人,正是香消玉殞的淳儀皇貴妃,她最親近的雪兒姐姐……

一行清淚滑落臉頰,嶼箏無法猜透王爺與雪兒姐姐之間發生過什么。可此刻,她卻不禁在心中輕問:雪兒姐姐,我該如何替他拭去眼淚?又該如何撫平他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