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驚鴻照影來(七)(2 / 2)

嫡女 染洛蕁 1655 字 2020-09-01

嶼箏正色,湊近了方筠,低聲道:「性命攸關,筠姐姐若是不應,我自是不為難……只是此事總是需要一個開端,便要從殷太醫的死說起……」

方筠聞聽,心下一驚。思及當日因得借嶼箏之手來查清舅父殷流之的死,而惹得皇上龍顏大怒。如今嶼箏卻要以此事為端,思及至此,方筠忙道:「為何?這與明相又有什么關系?」

嶼箏神色一凜,面上是方筠從未見過的冷寒:「殷太醫的死十分蹊蹺,這必然不用我多言,當日筠姐姐讓我從郁心口中探知實情,未料郁心狡猾,始終不肯吐露真言。但她將死之時,卻告訴我,當年江府和殷太醫是因得先帝薨逝一事而被卷入,太後密旨賜死外公,殷太醫也在府門前被亂箭射死。郁心說過,彼時侍奉過先帝的人幾乎盡數被處置。可唯獨郁心,保全了自己……」

方筠聽到這一切,自然吃驚不已。但聽得嶼箏頓了頓,繼而說道:「起始我也以為不過是巧合,殷太醫陰差陽錯飲下太後賞賜給郁心的雀舌茶,才致毒發而毫無還擊之力。可宮變之前,郁心便借侍奉太後之名藏身玉慈宮,可見那時並非太後沒能殺她,而是不殺她……」

「你是說郁心是太後的心腹……?」方筠雖知郁心本是皇上心腹,而後背叛了皇上,卻不知原來郁心一開始所忠之人便已是太後,她不免暗暗嘆道,此事只怕是連皇上也不曾知曉……

方筠這般一問,自然讓嶼箏想起郁心臨死前說過的那番話,關乎於她那來自雲胡的娘親,關乎於她迫切想歸於娘親故土的心願,嶼箏沒有多言,只是輕然點點頭道:「是……殷太醫飲下的雀舌茶到底是太後所賜還是郁心所為,已無從考證。可太後與先帝的薨逝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明相奉旨蟄伏太後身畔,想必時日長久,方能得太後信任。當年此事,明相到底有沒有插手其中,恐怕從當年嫁女之中便可初見端倪了……彼時嫁於不受先帝寵愛的皇子為妻,如今卻已母儀天下……」

「你的意思是……明相……」方筠驚了半晌,才從唇邊低沉吐露二字:「弒帝!」顯然這是方筠萬萬不曾料想的,嶼箏的話無疑驚雷一般,震得她發懵。許久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此事是皇上授意還是明相擅自為之?」

「到底是何緣由,我亦無法說得清楚。就眼下情形看來,既然皇上對兄長前往漠城一事秘而不發,顯然是在忌憚朝中一些勢力。宮變、破城之後,明相在朝中獨大,除了避諱他,我實在想不出皇上到底在怕什么……故而我猜想,無論之前如何,至少此時,皇上與明氏一族之間已暗潮涌動。若非如此,皇上也不會叫綺妃來協理六宮,前朝後宮,皇上已經開始忌諱明氏一族……」嶼箏急急道來,隨即舒了一口氣道:「如今是時候,給皇上一個理由來徹查明氏一族。而筠姐姐你要做的,便是設法將殷太醫的事重新牽出來,在宮中大造聲勢……」

「只這般簡單?」方筠疑惑不解。

「自然不是……」嶼箏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胭脂盒,遞給方筠:「這盒中是毒物。將此物、殷太醫和郁心設法聯系在一起,余下的,我自會有法子……」

方筠接過胭脂盒,看向嶼箏,卻見她眸中凜冽,帶著全然不同以往的寒光,仿佛要拼死一搏……

自傾雲軒行出,嶼箏只覺得自己腳下都虛浮了起來,桃音趕忙攙扶著她,柔聲問道:「小主和筠良媛說了什么?臉色這般差?」

嶼箏緩緩搖搖頭,只帶著幾分悲戚道:「瞧著筠良媛的悲泣之色,倒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是……」

聽到嶼箏這般說,桃音眼眶微紅:「小主,那璃容華所說,是真是假?嶼沁少爺難道真的……」

「別胡說!」嶼箏厲聲喝道,隨即她仰頭看向湛藍的天空:「哥哥他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說著嶼箏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要摔倒,在桃音的驚叫聲中,韓溪卻穩穩托住了嶼箏的胳膊,待嶼箏站定,他只是冷著一張臉,低聲道:「小主當下腳下……」便又退回到了離嶼箏五步之外的地方站定,只待嶼箏繼續朝前行去。

嶼箏蹙眉,不知皇上將此人擱在自己身邊到底用意為何,但他的目光總叫嶼箏覺得不適,仿佛帶著幾分探究,要將她看個明白……

一路沉默著,嶼箏緩緩行回了嵐靜殿,卻見顏冰負手立於殿院中,只怔怔望著那些已經枯黃的露珠草。

嶼箏輕咳一聲,走上前去。便見顏冰回頭,帶著幾分欣喜卻只是恪盡禮數地施禮:「小主……」嶼箏遣開桃音和韓溪,便示意顏冰在院中石凳上落座。

「小箏,受苦了……」顏冰打量著清瘦的嶼箏半晌,帶著疼惜柔聲說道。

嶼箏怔怔看著眼前這個從小到大疼惜自己的哥哥,心中雖有萬般委屈,卻也只能強忍著不流出淚來:「顏冰哥哥,時間緊迫,有件事,要托付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