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岳母在上[綜] 郝連春水 2593 字 2020-09-01

「耶~很敏感,不過別擔心,不是對付你。」黃猿大將在一處半人高金屬台前停下步伐,偏過臉,笑意半嘲半諷,「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能力到了何種程度。」

「天生見聞色,你察覺到了對吧?所以那時候失控。」男人嘴角掀了掀,微帶低沉的聲音,在半密閉空間顯得格外清晰,「想變強嗎?讓我看看你的資格。」

很拙劣的激將法,也不在意會不會奏效,說完就專注盯著金屬台。

娜娜立刻走上前,無論等著她的是什么…她不相信黃猿大將,天生的能力讓她不相信媽媽之外的任何人,但她確實想變強。

變得強大,保護一直保護她的人。

…………

金屬台子平面無聲無息往兩側分開,隔板下方是整片寒冰,半透明冰凍中央是一塊血肉模糊殘骸,深紅肌肉青紫血管,森森斷骨…

猝不及防間,娜娜腳下微微一退,不過頃刻間她生生忍住恐懼,瞪大眼睛。

「這是異變者唯一還殘存的東西,青雉的冰凍時刻保留了它。」眼角余光里,大將黃猿密切觀察她的反應,口中淡淡的說道,「它在說什么?」

數也數不清的尖利慘叫遮去黃猿大將的聲音,娜娜聽見瞬間在意識海炸開的紛亂場面,這是她十六歲以來從未聽見過的殘酷聲音。

飢餓…對活人血肉的渴望。

飢餓…撕裂人類肢體手指殘留濃膩溫熱…

飢餓…迫不及待吞咽…豐美脂肪…柔韌筋肉…肥膩骨髓…人類碎裂的聲音…濕潤而軟綿的咀嚼…噴滿的血紅色液體…

………不………不要!

天旋地轉中,視野開始扭曲,娜娜只覺得有巨大猙獰的無形無質之物劇烈沖撞,一根燒紅利錐象是要把她的腦子剝開…

痛…媽媽…娜娜好痛…

…………

劇烈疼痛一點一點麻痹意識,發散在渾身血液里,刻骨的寒。

有什么東西層層撕開,吉光片羽般掠過無數影像碎片里,娜娜依稀看到…影影綽綽匍匐在巨石建造的祭台之下。

半明半滅殿堂,一抹人影穿梭在跪地黑影之間,舉手穿透胸膛,從背後露出來,鮮血沿著尖銳指甲蜿蜒向下,一滴、一滴慢慢地砸落。

抽回的手捏住心臟,狠狠收緊…扔開…污黑邪惡虛無影球在殿堂內游曳流竄,它們很快找到出口,消無聲息鑽進石壁縫隙…不知去向。

空曠殿堂血污滿地,潑灑龜裂血海仿佛某種古老圖騰。

銳利視線穿過虛無准確抓到她的視線,俊美到邪惡的臉,野獸般的眼瞳看不見一星半點人類氣息…

薄薄的唇翕動,陌生的聲音,『找到你了…』

對血和肉的飢渴,對刻骨絕望的絕望…

意識海咆哮卷起巨浪,猛地撲滅視野。

…………

靈魂發自本能的顫栗,潛意識蒙蔽所有恐懼,急迫想躲開危險,娜娜藏進不見天日的黑暗。

那是最開始的地方,母親溫暖的腹中。

很小的時候開始娜娜就有記憶,非常非常小,小到她能蜷縮在媽媽肚子里,潮濕的脈動,她和她聯系的最初。

一開始她聽不清模模糊糊的聲音,和她有聯系的情緒卻陸續傳進意識。

最初是焦躁、茫然、憤怒、擔憂、害怕…負面情緒讓她不安。

漸漸的那些波動歸於平靜,她收到一點點喜悅,她伸手動腳,就會有溫暖觸感隔著什么輕輕摩挲,那種感覺很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她不由自主剝離潮濕甜蜜,掉進一個陌生的銳利的地方,她本能的恐懼,直到一片溫暖將她裹起來。

她聽到熟悉的脈動…在看不清的白蒙蒙背後。

九個月大的時候,娜娜很清晰的辨認出善意和惡意,她埋進水一樣溫柔的懷抱,試圖忽略無處不在的劇烈躁動和無數細小惡意凝結的黑暗。

媽媽也察覺了,無論是那時候的環境,亦或者她的不安,很快,媽媽抱著她遠離來到一處較為安穩的地方,後來娜娜知道,這里是馬林弗德。

媽媽在她小的時候總會對著她自言自語,以為她聽不懂她的歉意。

『對不起,寶貝,我沒能讓你出生在和平富足的公平世界。』

『對不起,寶貝,我沒能給你無憂無慮一世安穩的人生。』

一開始媽媽總是道歉,等她開始學習通過聲音表達,媽媽就不再說那些憂心忡忡的話,媽媽一直軟軟的笑,然後竭盡全力保護她,給她安穩,給她全部的愛。

她總是哭,因為聽到數也不數不清的聲音,善意的惡意的,尖利的狂暴的,骯臟的渾濁的…她不知道如何拒絕,只能無助任憑巨大的聲音一點點侵蝕她的意識。

是媽媽發現了異常,她被緊緊抱在懷里,整夜整夜聽那些奇妙美麗的故事。

媽媽帶著她游盪在島嶼,小心好奇觀察世界,她看過旭日東升,看過月晴圓缺,看過萬物生長,看過草木蕭條。

她從繁華熱鬧欣欣向榮看到燈紅酒綠眾生百相。

浮艷至極的花街酒寮,市井嘈雜粗魯的嬉笑怒罵。

肅穆凜然的艦隊船舶,風中獵獵作響的殺伐正義。

最後,媽媽遮住她的眼睛,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娜娜你聽,世界的聲音。』

『黑與白,生與死,所有一切都是自然。』

『別抗拒,別害怕,記著,媽媽在的地方,沒有人能傷害你。』

…………

沉浸在無邊黑暗里,她閉著眼睛,竭盡全力聆聽…

她又一次感覺到無所不在的溫軟,來自島嶼不察痕跡浸潤的保護。

潮汐的奔涌,大地的脈動,熟悉的心跳…漸漸的,夜色一樣深的黑暗盡頭亮起一點朦朧微亮,緩緩的掩去混沌。

深深淺淺翡翠綠,籠了層薄霧的森林。

象媽媽睜開眼睛的時候,墨黑水晶似的眼瞳深處春天枝葉綻發一樣,有無盡的希望。

「媽媽——」

娜娜睜開眼睛,視野里滿室凌亂。

金屬台子四分五裂,冰屑碎得腳下到處都是,而…可怕的轟鳴來源不知去向,只有細微黑灰細塊夾雜在透明冷銳碎冰之間。

黃猿大將站在很近的地方,目光帶著要將血肉筋骨層層剖開的鋒利,良久以後,面上才現出一絲若有所悟,「耶~科學部真是撿到寶了。」

「天生見聞色?你是聆聽萬物之音吧?」

語調慢條斯理,說話間微微傾身,娜娜從深茶色鏡片後方那雙眼睛里,看見她自己戒備的眼神。

這個男人她一直害怕,她[聽]不見,可是只消一眼就能知道,和另外那位曾經遠遠留下背影的深紅西裝男人,充滿危險的感覺讓她下意識退避。

大將黃猿,大將赤犬,兩個氣質截然不同的男人,本質象深淵。

…………

良久,似乎很滿意她驚恐的樣子,黃猿大將重新直起身,抬手撣撣西裝袖口,漫不經心的笑,「耶~何必不甘心,你才十六歲,在新生代里已經出類拔萃。」

「要知道,即使是我在你這年紀…」

手上動作不易察覺頓了頓,大將黃猿又一次看向她,眼神漸漸若有深意,「安娜夫人真真了不起,一個普通女人能把天生懂得聆聽萬物之音的孩子教養得沉穩堅韌,並且能力收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