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2)

岳母在上[綜] 郝連春水 3547 字 2020-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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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旅生涯這么多年,道伯曼從未遇到過安娜夫人這樣的人,就算是那些個無惡不作的大海賊,開戰之前多少也要廢話幾句,哪個會一言不合就發大招?還敵我不分。

雖說有句話叫做『先下手為強』,可這座島上也不僅僅只有異種,還有她女兒呢?還有…他們海軍先遣部隊呢?難道她想讓全部人陪葬?!

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道伯曼簡直想撬開那女人的腦袋,看看里邊究竟裝了些什么鬼玩意!

就算其他人都和她沒關系,在她看來,海軍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和她的仇敵一起死干凈了也沒所謂,那她的女兒呢?科學部那小鬼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啊喂!

她倒好,一記攻擊下去,眼瞅著整座島嶼立刻要飛灰湮滅,然後怎么辦?等死嗎?!

說什么『沒有耐心』,她這分明是暴躁吧?!平日里溫溫柔柔一個人,動起手來…下手之狠,饒是道伯曼這樣久經沙場的老兵也忍不住驚悚。

怪不得要十幾年如一日的裝鵪鶉,她是有自知之明吧?知道自己的習慣真心叫人無法苟同,如果都象今天這樣,不動手還好,一動手就把事情做絕…

換成在馬林弗德,她早就變成全民公敵了喂!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道伯曼懷著無比怨念,忍耐又扭曲的瞥了那夫人一眼,深深覺得自己的涵養功夫真真兒是好。

此刻兵荒馬亂得厲害,地底先是一陣接著一陣的轟鳴,接著是整座島在晃動,就算是傻瓜也知道,巨大災難已經迫在眉睫。

不久前安娜夫人信手一擊,那朵融入地底的能量團怕是擊毀島嶼的根基,甚至…位於深海海床的支撐也沒有幸免…這才造成一座島短時間內崩毀。

比屠魔令還屠魔令,這夫人簡直…凶悍無比。

可恨的是所有人身處期間,現在這種時候,就算要逃離,時間上多半也來不及。

然後…先遣部隊其他將官俱是駭然變色,那位安娜夫人,一手締造此地窘境的那家伙居、然、一臉沒事人似的!

磨了磨牙,道伯曼恨恨然嘖了聲,隨即轉身,足下一點就朝著躺在地上那丫頭掠去…他倒不是熱心,只是看科學部的小鬼還沒醒,躺在地上呆會不小心掉到什么縫隙里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

瞬間撲到近前,沒等他猶豫怎么穿過若隱若現的火焰結界把人弄出來,下一秒,朝那小鬼探出去的手腕卻叫生冷鐵硬的東西箍住。

眼皮略略撩高,道伯曼瞥了眼毫無預兆出現在身邊的這人,手腕一個疾轉,飛快的掙脫禁錮,來人恰是安娜夫人,也不知她怎么辦到,轉眼從十幾米外瞬移到咫尺間。

他的眼神半是恨怒半是戒備,這夫人竟象是一無所覺,傾身撈起她的女兒,隨即,身形頓了頓她又偏頭乜了他一眼,墨色瞳眸不期然滑過一抹難解的光芒。

緊接著,那團軟乎乎的小鬼被塞進道伯曼懷里,「保護好她,少一根頭發我都不依的。」這樣混亂不堪境地下,這人居然還有心思出言威脅。

怔愣兩秒鍾,道伯曼的額頭噼里啪啦迸出無數根青筋。

「喂!」正想告訴她,他現在沒空管小鬼死活,現在這時候他該顧著自己和帶來一票人馬的安危,既然『媽媽』的本事大得不得了,科學部這小鬼自然該由她這媽媽自己照顧。

他才喊了聲,不想這人充耳不聞的轉身,將女兒丟給他之後,她的手舉到半空,輕飄飄的劃了一記。

長著烏黑尖利指甲的慘白手指若有似無滑過,霎時間,這夫人的指尖所過處,伴隨一記刺耳到叫人牙酸的厲響,空間變得恍惚起來。

如同下雨的湖面,雨滴墜落,一層層漣漪盪開。

道伯曼眯了眯眼睛,定下神來又發現視野晃動並不是他以為的錯覺,是空間被撕裂。

透明空氣在這夫人手中分作兩邊,憑空化作一扇巨大的[門],門後方是幽暗昏聵的混沌,極目望進去也看不到盡頭,深淵一樣。

「進去。」

聲音才被耳朵接收,道伯曼只覺得眼睛一花,側肩大力襲來帶得他身不由己直接撞進[門]里邊。

腳下一錯,狠狠定住踉蹌的身形,隨後又轉過頭,陰森森看向忽然推他一把的那人…前一刻充斥聽覺的轟鳴與震盪,這一秒全數消失,象是被門無形隔絕一樣,道伯曼什么都聽不見。

嘴唇動了動,話尚未出口,一堆的人就從外邊直直砸在道伯曼腳邊,疊羅漢似的摔得七零八落,被隨隨便便丟進來的竟是海軍先遣部隊。

道伯曼掃一眼腳邊,發現部下一個也沒少,全都被扔進來,除了薩卡斯基。

視線在艱難掙扎的這堆人山上一晃而過,隨即慢慢抬起眼睛。

那夫人站在[門]外,背著光,面色喜怒不辨,也是到此時,道伯曼才發現她…面色慘白到接近泛青,抿緊的嘴唇,唇角露出一點森然牙尖…

動也不動看著門里邊的眾人,眉宇間帶著難以言喻的陰鷙。

短暫靜默過後,那夫人緩緩轉過身,墨黑頭發,頭頂不知什么時候生出一支小小的尖利的獨角,和鬼族守護獸很像。

或者該說,這夫人,她此時的模樣與壁畫中的鬼族毫無區別。

利爪,獠牙,獨角…異種的女王。

…………

她轉過身背對門內眾人,盤旋的風聚集到她身側,吹得她的發絲繚亂糾結,露出幾乎毫無遮擋的背脊,蒼白皮膚,猙獰淤痕…背影瘦瘦弱弱。

嘖了聲,道伯曼把目光轉開些,那人,即使非我族類,即使作為異種女王,此時此地,她也不過是個為了保護孩子豁出一切的女人。

…………

心念一轉,錯開的視線里映出另外一個人,道伯曼看見薩卡斯基,他們的赤犬大將留在外邊,即將崩毀的空間里,黑發異種被金紅岩漿流阻隔在更遠的地方。

奇怪的是…原本應該垂死掙扎的敵人居然站著一動不動,目光錯也不錯盯著那夫人,地動山搖中,黑發的異種面上帶著詭異的類似解脫的表情。

也不知是空間晃動帶來的錯覺還是別的什么緣故,在道伯曼看來,黑發異種,桐生高雄竟是以一種接近溫柔的神色看著安娜夫人。

現在這種局勢,要說敵人會如何負隅頑抗都在意料當中,只是不想…桐生高雄居然很平靜,束手待斃一樣不動也不言語。

當然,此時此刻也不是追究敵人異常行徑的時候,桐生高雄沒有異動,對於他們這些對立一方的人來說是極好的撤離機會,不管是守在門邊的安娜夫人亦或者薩卡斯基頃刻間都有所行動。

一前一後兩道守衛防線瞬間做出改變,薩卡斯基驀地轉身朝著[門]疾掠,足尖每點過一處,腳下岩石就化作一灘金紅,惡魔果實作用下,岩漿流無聲無息吞噬所剩無幾的地表。

也不過幾息功夫,大將赤犬掠到門側,飛快瞥了那夫人一眼————目光一錯間,薩卡斯基的氣息變得柔和,微挑的唇稍,依稀是一抹笑意。

恰是這一刻,薩卡斯基與安娜夫人即將擦肩而過時,靜靜矗立的那夫人面色微變,霎時間毫無預兆地抬手,一掌猛地拍在背對她的薩卡斯基肩上…

門的這一邊,以道伯曼為首,看著這一幕的眾人甚至來不及反應,薩卡斯基身形微微踉蹌,與此同時,安娜夫人身後憑空升起蒸騰黑霧。

一縷縷濃黑霧氣蛇蟲般鑽進門里,叫人措手不及,漆黑幕布一樣的混沌顏色看似緩慢,卻如同洶涌潮汐綿綿不絕。

很快,那夫人尖利的聲音傳來,「鬼面獸!你竟敢——」

慢慢暗下來的視野亮起一片金紅,轉瞬間又乍然泯滅。

透過漸漸黯淡的光,道伯曼看到薩卡斯基揚高的手臂,元素化之後,金紅岩漿詭異的正在冷卻,而混沌之外,那夫人尖長的利爪摳緊一塊不知是誰的肉,還滴著血…

遠在另一端的桐生高雄驟然出現在那夫人身側,擒住她的腕骨,黑發異種的面目變得比之前更獰惡,獠牙、獨角、一雙黑瞳閃爍鬼魅般的紅光。

安娜夫人的神情暴怒之極。

僅僅一瞥之間,緊隨其後的黑暗當頭罩下,所剩無幾的光線被遮蔽,而下一秒,道伯曼聽見不曾在人前失態的薩卡斯基嘶啞低沉的吼聲…

「安娜————」

…………

道伯曼從來沒有聽過薩卡斯基用這樣的聲音喊哪個人,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赤犬大將驚惶失措,即使很多年前,在新世界以寥寥數人應戰一支海賊大艦隊,薩卡斯基也是萬事皆在掌握般沉穩又平靜。

剛剛那一聲『安娜』,尾音甚至帶著點顫抖,甚至給人軟弱的錯覺,一瞬間,薩卡斯基的心思暴/露無疑,他在害怕失去…

可惜道伯曼也沒辦法多想什么,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漫過來,無形無質卻冰寒徹骨,身體懸空著,慢慢的飄移,看不見聽不到說不出…五感中只有觸覺還稍微有些作用,不過似乎,連這點感覺很快要湮滅在萬年寒冰一樣的虛無中。

應該是那些霧氣的關系,道伯曼心想,他試圖做點什么,身體關節卻凍僵一樣,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漸漸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懷里的小丫頭…慰在心口的一道淺薄溫度提醒道伯曼,他保護的孩子尚且安全…安娜夫人拼了性命不要搶回來的孩子,此時此刻還沒有重新失去…

幸好…否則…他…不知該怎么向那位母親交代…

那夫人在千鈞一發時封閉空間入口…她自己卻被黑發異種攔下來…

…………

虛無中神智漸漸陷入恍惚,不知過了多久,道伯曼依稀仿佛覺得自己做了個夢,也或者是腦海接收到不知是誰的意識片段。

很多很多碎片,零零碎碎毫無頭緒,仿佛是很多沒頭沒尾的故事,他在第三方角度,經歷事不關己的一些奇怪東西。

等到看過千百個片段,道伯曼才遲鈍的發現他覺得有些眼熟的某些情節,居然嵌合山腹通道兩側壁畫描繪的場景。

長著獨角的鬼族與人類爭斗的場面…

黑發異種桐生高雄,金發碧眼容貌與科學部小丫頭相仿的美麗女人,年輕的黑發女孩子,樣子居然有點象闖入馬林弗德最終屍骨無存的異種…

氣質獨特的三位,依稀擁有極高地位。

災難即將來臨,萬千鬼族單膝跪地,高處,金發碧眼的女人眉宇間藏著揮不去的惘惘悲傷,與她並肩的黑發女孩子目光奇異。

最後是沉睡,數也數不清的鬼族族民靜靜闔上眼睛。

金發女王被拒之門外,黑發女孩子決然轉身,給了女王自由,最後的最後,封印之地與世隔絕前一秒,年輕女孩子悄悄回過頭,神色似悲似喜…

道伯曼聽見不知哪里來的聲音,陌生的女孩子的聲音,小小聲說著,『永別了,媽媽——』

地下深處,一層復一層的迷宮,黑發異種日復一日游盪在靜謐地底,油脂火把明滅不定的光線里,孤零零守衛鬼族。

一直一直,看不到盡頭的存活…

桐生高雄,桐生蒼子,桐生緋子…高雄,羅暄,計都…丈夫,妻子,孩子…

命運無情的捉弄之下,一家三口分散在時間迷宮各個角落,直至死亡也永遠無法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