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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過後,因她的到來而產生的詭異死寂終結於她的舉動。
在薩卡斯基的默默斜覷中,站在卡文迪許邊上,一副打算找茬樣子的這人,在白馬和食人鬼兩個海賊,外加附近不少人緊張而戒備的目光里,輕聲開口說道,「我餓了。」
說話間視線微微偏了偏,盯了眼外側欄桿上放著的還剩下大半塊牛排的餐盤,目光在盤子上流連幾秒鍾,接著轉回來,重新看向食物的主人,白馬卡文迪許。
沉默片刻,她又重復一次,「我餓了。」這次語氣稍稍加重幾分,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身無分文,可是餓了。」
↑↑↑薩卡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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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陷入了更詭異的凝固,先前她忽然到來而引發的無聲驚懼氣氛,此刻因為她莫名其妙的行為而…變得有點偏題,依稀仿佛很多人的額頭都掛下黑線。
其中,最目瞪口呆的就是白馬和食人鬼————在薩卡斯基看來,這兩個海賊,怎么說呢?一臉吃到半條蟲子的扭曲,大概是…原本認為將是一場惡戰,結果卻看到春暖花開,牛頭不對馬嘴,神邏輯發展簡直一言難盡。
又等了會,白馬卡文迪許神色一陣風雲變幻,最後,這個金發海賊松開搭在兵器杜蘭德爾劍柄上的手,眉梢顫抖著轉過頭,沉聲去吩咐早已經躲到更遠些位置去的,大概是下屬的人,「去給這位安娜小姐准備一份食物。」
隨著白馬的妥協,她飛快的用更高興些的語氣,提出要求,「我不喜歡肉類,要海鮮吧~再來點水果。」
說著又轉過臉,「對了,你要來點嗎?」
薩卡斯基繼續:…………
她問的是他,不過他一點也不想開口,總覺得這場面實在叫人無力————虧他提心吊膽,甚至作好了她一旦失控,他可以幫她殺光在場所有人湮滅證據的准備…
他甚至決定可以為她拋開某些原則,結果居然是這樣。
↑↑↑簡直象已經到床上結果發現硬不起來…真是…
磨了磨後槽牙,薩卡斯基哼了聲,狠狠的把頭轉到另一邊去,他決定至少十分鍾內不想在看這人的臉,太堵心了,再多看她幾眼,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掐死她的念頭。
「好吧~他不餓。」
他聽見她這樣說,「那就請我一個人吃飯好了,多謝了啊~」
清亮的聲線,柔潤音色,聽起來心情極好————好得讓薩卡斯基繼續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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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是(她單方面)愉快的等待上菜時間。
白馬卡文迪許的手下領命而去,現場的氣氛稍稍松懈了幾分,不過白馬和食人鬼很明顯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仍舊半是戒備半是敵意的盯著她,附近的更多人正在悄悄離開。
因為她站在著象是煞神過境,以至於讓原本聚集在這片區域的人趁著她尚未做出什么忙不迭撤離。
透過眼角余光,薩卡斯基發現先前他和她來的那里,也就是多出一副『人體壁畫』的那邊,有人匆匆路過時抬頭看了看隨即加快腳步,也有人就站在那,三三兩兩指指點點,到得此時,才有此起彼伏的倒吸氣聲傳出…
更遠的回廊盡頭,競技場方面的人急匆匆的出現,大概是前來收拾殘局。
那些混亂僅僅是引得薩卡斯基稍稍留意幾眼,他很快收回注意力,轉而重新關注起咫尺間這人————強行要求別人請客,然後等在這,一副理所當然,半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的,性格也不知道被誰縱容得讓他越了解越頭疼的家伙。
她漫不經心的站著,發現他的目光之後,一臉無辜的回視,眼神之清澈,神色之溫良,簡直比羔羊還純潔。
薩卡斯基眉梢重重一抖,正試圖開口說點什么又立刻被她制止。
清亮的瞳子隨著她嘴角浮起的笑意微微彎了彎,忽然又把手插/進她那身墨黑絨毛大衣口袋,象是在口袋里找了找什么。
一瞬過後又把手抽/出來,她從口袋里取出什么東西,轉而將它輕輕擱在,外側欄桿同時也是放著卡文迪許沒有吃完的餐盤,邊上。
之後,她偏過臉,對著那只保留著擬化出黑胡子馬歇爾.d.蒂奇的臉,顯然是先前那通通訊尚未結束的電話蝸牛,輕聲說道,「居然還沒掛斷電話呢~」
聞得她開口,電話蝸牛口中隨即傳出笑聲來,「賊哈哈哈哈哈~」
黑胡子馬歇爾.d.蒂奇笑過之後,若無其事的開口,象是先前忽然被打斷那件事不存在似的,「我的船員發生什么事了嗎?」
「巴薩斯.巴傑斯該不是被你干掉了吧?」說著停頓幾秒鍾,之後又重新開口,「算了,既然被你干掉也只能說明他技不如人。」
「對了,你有興趣成為我的同伴嗎?」
嘶啞的聲音猶如夜梟,陰冷冷的音色里摻進幾分說不出的詭異感,「老子的手下都是憑實力說話,你干掉巴傑斯,他的所有就歸你。」
「我黑胡子海賊團一號船船長的位置也是你的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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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四皇之一黑胡子馬歇爾.d.蒂奇的邀請,讓氣氛驀地一滯,隨著話筒彼端那男人的話說出口,一瞬間投到她身上的目光眼神頓時詭異起來。
薩卡斯基冷冷的盯著石欄桿上擬化出得意神色的電話蝸牛,眼底浮出一絲冰冷的嘲諷————黑胡子馬歇爾.d.蒂奇,這個海賊,不得不說手段出人意料得很。
陰狠狡詐,老謀深算。
怨不得當初海軍都會被他算計,進而吃了不小的虧,聽聽都說的什么:
勞資的手下都是憑實力說話,你干掉巴傑斯,他的所有就歸你————如果安娜拒絕接受,是不是也可以延伸為:殺死安娜,一號船船長的位置就歸誰?
黑胡子話中未盡的含意,是這樣理解的不是嗎?至少此刻在附近旁聽的許多人這樣認為,要不然也不會瞬間拿詭譎的目光打量她。
好狠毒的手段。
一句話就把敵人推進無窮無盡的麻煩境地。
因著黑胡子的這個許諾,會有多少野心勃勃的渣滓心動並且付諸行動?
一瞬間心念飛轉,薩卡斯基眼底的眸光隨著周遭投來的這些異樣眼神而變得陰鷙狠戾,面上更是掩不住殺意沸騰。
黑胡子,這個海賊是不能留了。
一旦他和她回歸,他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鏟除對方,在其羽翼未豐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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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樣察覺到了周圍旁聽這些人生出的鬼蜮心思,不過她的反應倒是出乎薩卡斯基預料,他只聽得這人輕笑一聲,慢慢的環顧周遭一圈,復又轉回視線,看向電話蝸牛的眼神里仿佛多出些很深的,讓人看不明白的情緒。
短暫的靜默過後,她的唇稍勾了勾,眉宇間頓時浮著深刻的譏誚之意,隨即曼聲道,「干掉船員就可以取代他?這個作風有些熟悉。」
這一刻大概是記起了什么事,她悠悠然的嘆息一聲,依稀仿佛懷念著什么似的,「是了,我想起來了,和流星街幻影旅團的規矩倒是很相似。」
「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蜘蛛頭子的名言呢~」
音調不急不緩,說話間嘴角的笑意加深幾分,「雖然冷酷卻還是吸引很多人迷戀不已。」
她笑得那樣嫵媚,看向話筒彼端那海賊的目光里卻透出深不見底的冰冷寒意。
隔了會又說道,「可惜你長得不堪入目,想學庫洛洛.魯西魯,勸你還是先去死一次,換個好看點的臉重新出生啊~」
這一刻她微微仰高臉龐,精巧的下巴與脖頸顯出一抹柔和的弧度,只是…很奇妙的,溫婉恬淡氣質卻瞬間被妖魅魔力取而代之。
「你之前問我是不是能力者,我確實是。」
「不過,你的建議我可不敢接受,因為我擔心自己的惡魔果實能力會被你偷走。」
「暗暗果實,震震果實,都是偷來的,誰不知道呢~」
「頂上戰爭的最後撿便宜才有現在的勢力,你不會就以為自己從此無敵了吧?」
剎那間,她身上長久以來被世俗拘束的偽裝緩緩剝落,展露出藏在背後的真實樣貌,漫不經心斜乜,似笑非笑的樣子,魅惑又充滿張力的冷漠。
「同時持有兩顆惡魔果實,是因為你生而畸形,有兩顆心臟的緣故,如若不然,你從你父親那里偷竊來的能力,早就讓你死於非命。」
「不過是個殺親的渣滓,也配成為我的同伴?」
清冷冷的聲線,音色平淡而冷漠,言語毫不留情,哪怕黑胡子此時已然身為四皇之一,在後半段新世界只手遮天,她仍舊笑得譏誚,半點也沒有把對方放在眼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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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卡斯基狠狠的屏住了呼吸,目光錯也不錯盯著她看,只覺得心臟仿佛都被她擒住了,身體深處有難以遏制的燥熱感飛速灼升。
他見過她此刻的模樣,那是久遠的曾經,無名荒島的初次相遇,流水中忽然消失,那些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模糊的印象,這一瞬間,再次清晰起來。
她此時對待黑胡子的態度多么似曾相識,就象彼年她對待蓋恩兄弟。
彼年他誤以為她身上的特殊氣質,是殺伐決斷運籌帷幄的強者具有的氣勢,後來…直到馬林弗德重逢她身份被揭破,他才恍悟,是他錯看。
她的萬事俱在掌握中的沉穩,游刃有余的輕蔑俯視…
分明是長生種獨有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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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人…她…
真是…讓他無法控制自己…
想要,哪怕是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