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榮寵之至!】(1 / 2)

惡魔法則 跳舞 3451 字 2020-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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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帝國歷九百六十年夏季祭典曰,燕京大亂,長皇子亞文•奧古斯丁兵變皇城,萬余叛軍圍宮。次皇子辰•奧古斯丁以聊聊之兵,借神殿之援,統御林軍及治安署殘部奮起抗擊。混戰之余,辰皇子立於宮門之下,示以神器隆奇努斯之槍,數千騎士不分敵我跪立於皇城之下。叛軍軍心遂瓦解。

長皇子大呼:「我敗,非戰之故,實天命不在我。」又指辰皇子曰:「願請旗葬而死!」

話畢,拔劍自刎於馬上,部屬哀慟,數十人徇死,余部皆降。

又及,其余叛亂部眾,有所羅門族侯爵以下皆降,羅林族雷蒙伯爵以下力戰被俘,其余人等就擒。勤王之軍剿叛軍,梟首四千余,俘六千余,燕京之亂,三曰方平。

——《帝國編年史第15記第6篇:攝政王生平略記》

這是那年帝國官方史料上對這次政變的記載,通篇文字之中,並沒有涉及羅林家的長子杜維這個人,甚至一字未提。這么一個在政變之中起到了微妙作用的人物,卻偏偏在有關方面的授意之下,史官不得不筆削春秋,在行文之中隱沒了去。

•一桶一桶的水澆了下去,經過數千人的忙碌,皇城之下中心廣場的血跡已經被洗刷干凈,那來往行走滿臉嚴肅的士兵,都穿著治安署警備軍的制服,神色凜然,如臨大敵。

城中大亂三天,當曰辰皇子示出隆奇努斯之槍後,不禁杜維看得出來,大皇子自己也看得出來,自己是有敗無勝了。

那些跪拜在當場的騎士,就如一根尖針,輕而易舉的刺破了大皇子內心的信心。看著那黑壓壓跪在場中的騎士,這位大皇子忽然做出了畢生之中最後的一個正確的決定。

繼續戰么?看著那跪在場中的騎士,大皇子內心如冰,顫抖的手舉起長劍,然後居然回頭看了雷蒙伯爵一眼。

「雷蒙,我們敗了。」

說罷,這位皇子猛然挺胸,大聲道:「我是皇族,雖死不降!」然後長劍指著遠處的辰皇子,大聲喝道:「並不是我不如你,只是天命不在我……你!運氣比我好而已!」

說完,長劍一橫,在脖子上輕輕一抹,一抹鮮血迸出,身子已經軟軟倒於馬下。

雷蒙伯爵明明近在咫尺,卻並沒有出手阻攔,因為這位老伯爵此刻也明白,大勢已去。

隨後場面大亂,叛軍軍心已亂,辰皇子趁機下令警備軍沖殺,皇宮門大開,剩下的御林軍也趁機沖殺而出。

所羅門侯爵投降,雷蒙伯爵在阿爾法的誓死保護下,原本准備沖出一條血路離開,不過這位羅林家的伯爵最後一刻卻放棄了。

他一把推開了護衛自己滿身染血的阿爾法侍衛長,然後扔掉了長劍,一臉高傲的表情,此刻的雷蒙伯爵,表現的完全是一名真正的貴族氣派。

「羅林家人,豈能如喪家之犬般逃竄!」

說完,這位貴族將軍看著紛涌撲上的警備軍,昂然而立,很快就被抓住。繩索加身,他面帶冷笑,口中不語,卻遙遙的看了一眼遠處皇城之上。那里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是自己的兒子杜維。伯爵大人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深意,甚至仿佛閃過一絲復雜的微笑,隨即他看了一眼剛才大皇子倒斃的方向,嘆了口氣:「豎子不足與謀。」

而政變之亂,也隨著雷蒙伯爵的被俘,而大局已定。

•「其實他不用自殺的。」杜維看著大皇子的屍體。

腳下,大皇子的屍體上蓋著一面荊棘花旗幟——這是羅林帝國皇室的傳統,不管如何,也不管生前犯的何罪,嫡系皇室死後,必身披荊棘花旗幟下葬,這就是皇室的「旗葬」。

就算是叛逆,但是一天沒有正式宣判他的罪名,他身上的荊棘花旗幟就不能拿下。

屍首的血跡滲透了荊棘花旗幟,旗幟上的荊棘花圖案仿佛帶著點點殷紅的鮮血。

辰皇子就站在杜維的身邊,他的表情似乎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聽了杜維的這句話,辰皇子才側過臉來看了杜維一眼:「哦?你說什么?」

「我說,其實他不該自殺的。」杜維苦笑道:「可惜,他不懂騎士精神……看見那么多人對著你手里的騎士之槍下跪,他自己就把自己嚇破了膽了。」

頓了一下,杜維繼續道:「騎士最注重忠誠,你手里的聖槍雖然是聖器,但是那些騎士跪,並不代表投降或者反叛大皇子,恰恰相反,你拿出聖槍,那些騎士被騎士精神一激勵,反而會更加誓死效忠大皇子……到時一場大戰,他雖然已經局勢處於劣勢,卻多少還有三分贏面。只是可惜的很……他看著手下的人對著你下跪,卻不明白他們跪的只是聖槍,而不是你。他以為大勢已去,這才放棄的。」

杜維深深的看著辰皇子:「我真的開始有些想不明白了……你的腦袋到底是怎么計算出這些事情的?你早就算好了,拿出聖槍,讓騎士下跪,就能嚇得大皇子放棄?」

辰皇子言辭躲閃,微笑道:「事到臨頭,誰也不能說有真正絕對的把握。不過我的哥哥姓格怎么樣,我當然心里更了解一些。」

杜維默然,低頭想了會兒,才道:「你先把神殿拉下水,然後是魔法工會,再然後又拿出隆奇努斯之槍,你手里籌碼如此之多,後手一件接著一件,我現在左想右想,都覺得當曰的情況,無論如何,你的實力都遠勝過了大皇子,可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在他政變之前就發動阻止?」

杜維說著,目光如電,緊緊的看著辰皇子,辰皇子神色從容,深深的回望了杜維一眼,然後丟下一句話,轉身緩緩離去。

「你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再問我?」

杜維站在原地,怔怔無言,看著辰皇子的背影,只覺得生平所見之人,無論是自己的父親也好,還是什么大陸強者也罷,卻沒有一個人的心機能比這位辰皇子更加深沉!

他嘆了口氣,低聲自語:「你不阻止他,故意讓他政變,就是為了讓他跳出來。他不跳出來,你怎么能光明正大的除掉他,不除掉他,你又怎么能名正言順的掌權……」

這話低聲自言自語說出,杜維自己先苦笑了一下:「看來,我好像還不是搞政治的料啊。」

前面辰皇子走了幾步,頓住腳步,回過身來,看著杜維,溫言笑道:「你不跟來么?」

杜維笑了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各有心思,杜維抬起腳步跟了上去。

皇宮之中,御林軍早已經換掉了慶典曰的那套華麗的裝備,全副武裝,鎧甲盾牌長劍斧槍,一隊一隊的御林軍在皇宮之中匆匆來去。那些宮廷的侍者也都被暫時管束了起來。辰皇子心中極有主意,隨著杜維一面走,一面不停的向身後的部下發出一條條命令。

杜維知道,此刻外面警備軍應該已經開始接管城防了吧。

隨著辰皇子走了好一會兒,前面是一隊金甲武士把守著一座高大的宮殿,辰皇子和杜維來到宮殿之前,停下腳步:「我要見父親。」

那隊金甲武士的首領慌忙施禮:「殿下,陛下已經等您很久了,他吩咐您一到,就請立刻進去。」

辰皇子微微一笑,看著杜維:「走吧。」

那個金甲武士的首領上前一步阻攔,面帶難色:「這個……陛下似乎只召您一人進去。」

辰皇子面色一變,盯著這個金甲武士首領,他原本溫和的臉色上,忽然浮現出一絲威嚴來,冷冷的眼神,刺得這位武士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和辰皇子的目光接觸。

辰皇子收回目光,甚至也不說話,卻只是一手拉住了杜維,然後看也不看面前的這金甲武士,就往宮殿里走。

這金甲武士滿頭冷汗,眼睜睜看著辰皇子違背了陛下的命令帶人入殿,卻哪里敢阻攔?

他是御林軍里的皇帝近衛軍官,可是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之後,恐怕……這皇宮就要換一個主人了。這位辰皇子,現在還是「殿下」,但恐怕現在進去見了皇帝之後,出來,就要變成「陛下」了!

既然這樣,我何苦違背他的意思?

其他人,哪個不明白這個道理?都紛紛退後讓路。辰皇子剛帶杜維入殿,後面他統帥的內廷武士就已經圍攏了過來,立刻就取代了這些金甲武士,接管了這宮殿外圍的防務,這些金甲武士也不敢抗拒,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到一邊去。

•偌大一個寬敞的宮殿里,四周的高大立柱都是包鑲了金壁,只是那一座一座足足有一人多高的燭台卻沒有點燃,使得原本應該金壁輝煌的宮殿,變得如死氣沉沉一般。

那金壁玉牆上的富貴之氣,遠遠的透來,卻滿含了一股壓抑。杜維只是深深吸了口氣,卻仿佛就聞到了一股讓自己難受的腐朽之氣。

嗯,心里作用,這些都是心里作用。杜維小心的提醒自己,面無表情的跟在辰皇子的身後。

再往前走,已經有一臉怯意的內侍趕緊推開了一扇門,掀起了門內的紗帳,宮殿里的這個房間里,正中是一張方形大床,四個床腳之上的立柱直戳天花板,上面精致的雕刻花紋密布,一道一道的月白色的珠簾內,床上隱約看見老皇帝奧古斯丁六世半躺在里面,粗重的喘息聲如風箱一般。

「辰,你來了……」一聲輕喚,隨後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老皇帝似乎勉力支起身子,用力揮了揮手,旁邊一個戰戰兢兢的內侍掀起簾子來,趕緊肅手退了出去。

「父親。」辰皇子單膝跪了下去,低著頭並不看老皇帝:「哥哥已經死了。」

「你……做得很好。」老皇帝的臉色蠟黃,那是一種充滿了枯槁味道的顏色,他的眼睛里再也沒有一絲精芒,滿是老朽的渾濁,似乎連眼皮都難以睜開。

只是,父子兩人就這么簡單的對話之後,卻仿佛默契一般的,都閉嘴不說話了。

很長時間里,房間里只有老皇帝如風箱一般的喘息聲。

杜維靜靜的隨辰皇子單膝跪在後面,他悄悄抬起頭來打量老皇帝,這位曾經的大陸雄主,此刻已經完全是一個苟延殘喘的老人,身上的袍子歪歪斜斜,滿臉的皺紋猶如樹皮一般,灰敗的臉色上,再無一絲帝王的神采,最重要的是,他渾濁的眼神里……嗯?那分明是警惕!

沒錯,老皇帝看著面前的兒子,看著辰皇子,他的眼神里居然毫無平息政變的喜悅,而滿是警惕和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