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跟洪都那邊失聯了。」
張氏手中的帕子,頓時掉在了地上。
新婚燕爾,何況兩人鶼鰈情深,她每個月都會給大郎去一封書信,可在三個月前,信箋卻如同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她依舊寫著,然而再也沒有了回信。
這件事也瞞不住了,索性對張氏實話實說,也好叫她有些心理准備。
「三個月前最後一封信時,大郎便說了,洪都地處西南,三面環山一面繞水,瘴氣重。許多戰士們身患疾病,頭疼發熱,痢疾生蘚,層出不窮,十分棘手。」
「那,那二郎有沒有事?」問出最想知道的問題,張氏忍不住流眼淚:「他身子弱,我嫁來時娘就叮囑,叫他少干活,得好好養身子。」
「放心吧。」阮瓊華安慰:「二弟好好的,並且還帶著一小隊人馬突襲了一次,雖說沒有成功,但是也沒受傷。」
「那,不能叫他們回來嘛。」張氏的眼淚往下滴:「咱們現在不都過上好日子了,干嘛還要打仗啊。百姓們安居樂業,有吃有穿不已經很好了嗎?為什么一定要流血流淚,你死我活呢?」
阮瓊華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話,自古以來便是這樣,百姓們要的不過是一居樂土,能有口吃的便心安滿足。可他們卻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只能在這大時代的背景下隨風飄搖,一個不慎,便是性命不保。
說起來是多么的殘忍,然而這就是現實。
他們充當著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配角,卻命如浮萍,甚至上不了棋盤成為棋子。充其量,不過是高高堆砌的炮灰罷了。
沉默之中,張氏的抽泣漸漸小了起來。
見她稍微平靜,阮瓊華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哭是沒辦法解決的,如今這個家里,得靠著咱們兩人撐起來了。這幾日我想辦法四處去打探消息,家里一切都要靠你了。」
許是哭一場後明白了,也或許是知道了形勢的緊張,張氏紅著眼圈點頭:「嫂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撐著咱們這個家的。」
張氏不過農家女,卻被委以重任。阮瓊華知道,這也著實難為她了,但是事情緊急,她不得不迅速的成長起來,否則的話,這個搖搖欲墜的家萬一倒塌,沒有能力的人只能坐以待斃。
她攥緊了拳頭,望著遠處的上空。
東邊,紫微星早已經黯淡,星辰似乎都跟著遜色不少,整個天空灰蒙蒙的,壓的人心頭沉悶。
天邊的月亮好似蒙上了一層霧,毛毛的,照不透這片地上,到底還有多少陰霾角落。
魏三娘收回了視線。
轉眼,這已經是入宮的第三天了。
家里現在是估計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吧,只希望幾個孩子千萬不要魯莽。特別是小妹,最叫她放心不下,這孩子沒心沒肺,萬一再激怒了那羅延,不曉得會有什么後果。
現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阮瓊華身上了,希望她可以安撫好他們。
還有遠在千里之遙的洪都。
想著想著,魏三娘突然咬牙切齒起來。
「個死男人,我就知道不該相信你。哄著我生孩子,你不回來也就算了。現在老娘被人給關起來,你再不回來,就等著給老娘收屍吧!」
發泄之後,又雙手合十,對著天空喃喃自語:「老天保佑,叫他們父子三人能平安回來吧。等回來之後,也不要什么勞什子將軍了,就回張家庄去,幾畝薄田,能有口吃的就行。這破玩意兒的心,誰愛操誰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