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夜又睡下來,側身望著元帥:「賣兒度日?所以是元帥的娘親,賣掉自己的孩子嗎?為什么?做娘親的,不是會很寶貝自己的子女嗎?」
「就是寶貝,才賣掉。」顧潮道:「家里太窮,就賣給富裕人家做兒子,好歹有口飯吃,有衣服穿。」
容夜眼睛一下紅了:「元帥……」
顧潮趕緊道:「可別哭,男兒有淚不輕彈。」
容夜小嘴一撇,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哪里還聽什么有淚不輕彈。
顧潮拿她沒辦法,用衣袖給她擦眼淚:「很多人家都是這樣的,遇到災荒年,日子過不下去,便只能賣兒賣女,有的賣子女,是為了自己過好日子,有的,卻是為了給子女尋一個好去處,我爹娘,那時也是沒辦法。」
容夜根本不聽:「如果我爹娘賣掉我,不管他們是不是為我好,我也一定會很氣,一輩子不原諒。」
顧潮哄他:「你怎會遇到這種事。」
容夜吸了下鼻子,又問:「那元帥賣給別人家做兒子了,別人待你可好?」
顧潮沉了下眼,沒說話。
「不好?」容夜又哭了:「元帥被欺負了?」
顧潮看小孩不依不饒,只能都跟他說了。
「你是京都人,你可聽過,十幾年前,大概十九年前?京都有樁怪案,稱幼兒失蹤案。」
容夜眼淚掛在眼睫上,呆了一下。
幼兒失蹤案,她當然聽說過,一起長大的堂舅柳豐,與好哥們嚴丘,都是當年幼兒失蹤案的受害人。
容夜忙問:「幼兒失蹤案怎么了?」
顧潮垂下眸子:「當時京中人心惶惶,官員恐自家子女受害,便偷買豢養養子在家,行李代桃僵之法。」
「元帥就是被這樣的人家買去的?他們要你代替自己的孩子,被綁走?」容夜驚呆了:「那元帥吃了多少苦啊,我聽說那些人給小孩吃蟲子!」
顧潮笑了聲:「對富貴人家的孩子來說,吃蟲子自然宛如酷刑,可對我這窮孩子來說,蟲子並不難咽,還能填飽肚子。」
這個容夜倒是承認:「有些蟲子的確很好吃,蠶蛹炸了就很脆很香,不對不對,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那元帥後來被救了嗎?」
「若未被救,現在你還能見到我?」
容夜又問:「那之後呢,那家人將元帥接回去後,認錯了嗎,補償了嗎?」
「算是補償了吧。」
顧潮說著,又按按小孩的腦袋:「好了,快睡會兒,想聽故事,下回再說。」
容夜哪里還睡得著,就眼巴巴的看著元帥。
顧潮讓他盯得心軟,只能說:「他們雖未給我錦衣玉食,卻也算給了我一條出路,越國侯嚴震離,乃我恩師,如今我三十不到,已能率一軍之兵,鎮守邊北,實受恩師栽培。」
容夜聽到這里才松了口氣,她握著拳頭,憤憤的道:「苦盡甘來,元帥以後一定會很厲害,將以前欺負元帥的人,都踩在腳下!不對,元帥現在就很厲害,元帥是最厲害的!」
容夜說著,一雙眼睛,亮若星辰,盯著顧潮一瞬不瞬。
顧潮與他四目相對,他聽著小孩的話,迎視著小孩的目光,不知為何,心里麻酥酥的,心跳,竟突然有些快。
此時,容傾容莫還站在主營外面,等了半天,始終等不到小堂妹出來。
怎么回事,聊什么聊這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