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做人不要太囂張(2 / 2)

「打劫啦,海盜船打劫商船而已,這一時期南海上常見的劇目啦,我們有幸到一場真實表演。」

三排的一班長敖薩揚扶一扶鼻梁上眼鏡,輕聲開口。他是台灣宜蘭人。國語中總帶著一股子閩南腔。在他的提醒下,大家也漸漸分辨出形勢:果然是一群體型較小的廣船正在圍攻四艘較大的雙桅福船。那四條福船都是遠洋船型,吃水很深,來載滿了貨物。不過此刻已經被許多撓鉤繩索搭住,就好像被蜘蛛粘住地蜜蜂,想跑也跑不了啦。

一旦弄清楚與自己無關,瓊海號上眾人的心情就放松許多,不過接下來怎么行動總要拿個章程。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王海陽,而王海陽則讓大家自己著辦——他只管打仗的事。其它事情不嗦。

聳聳肩。凌寧率先攤開雙手:

「這一時期能在海上跑地都不是啥好鳥,咱們沒必要胡亂出手。還是打醬油吧。」

凌寧的意見得到了大家一致贊同,這一時期在大海上,尤其是在東南亞這邊,海盜船和商船這兩種角色隨時可以互相轉換。海面上是沒有什么法律可講的,一艘海船孤零零航行在洋面上,到遠處出現帆影就趕緊要作判斷——比自己強的,趕快逃跑,不如自己的,可以考慮搶上一把。發財或喪命,往往就在這一念之間。

如果是平時,這幫無聊的現代人沒准兒還會考慮去主持個正義什么,不過現在大家都有任務在身,也就懶得再多管閑事了。

……於是,懷著打醬油的悠閑心情,瓊海號慢吞吞在距離那片鏖戰沙場約一千米的海面上緩緩滑過,黃曉東按照大家的要求特意放慢了速度,好讓眾人能多熱鬧。

這艘突然出現,而且體型如此巨大地大鐵船顯然也給了對方極大震撼,那四艘被圍攻的福船自顧不暇管不了太多,而明顯已經占據上風的攻擊者一方反應就比較激烈,幾艘處在外圍,體型比較大的船只迅速脫離戰圈,面朝瓊海號擺出戒備姿態。

這邊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晰觀察到:對方的船甲板上,許多水手正慌慌張張跑來跑去,推開甲板上亂糟糟的箱子木桶,出幾門口徑可憐的六磅小炮來,緊張兮兮朝著這邊瞄准。

瓊海號並不介意這些小家伙的緊張,就好像高傲的獅王經過羚羊群時完全不在意那些草食動物地戒備一樣。雙方距離千米左右,那些小口徑炮無論如何形不成威脅。大鐵船只是安靜而無害的保持原有航向,繼續朝瓊州府開進。

如果……如果沒什么意外發生,事情也就到此結束了:瓊海號上眾人一場大戲,搶劫者照樣發財,那四艘倒霉的福船仍和他們在歷史上的結局一樣,該咋樣就咋樣。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充滿著意外。蝴蝶翅膀總是要扇動一下的,而且這次,引發「意外」的還不是瓊海號上這批現代人,至少不是由他們主動引發——

也許是到瓊海號無聲無息離去,讓對面那些人有些得意忘形了,又或者是哪個腦殘想要對這邊示威,總之,他們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當然,不是開炮,那些海盜膽子再大也不敢主動招惹這樣一艘巨型的鐵家伙。

他們只是升起了一面旗幟,旗子本身沒啥特色,做工粗糙,比先前荷蘭人的差多了,但旗面上一個大大地「」字卻很是囂張,在海風中獵獵飄揚,這邊不用望遠鏡都能得清清楚楚。

「劉……?劉香地船隊?」

瓊海號上的漢子們互相對視一眼,從所有人嘴里不約而同迸出兩個字:

「干他!」

「嗚……」

一聲長長地汽笛鳴響,原本已經開過去一段距離的瓊海號掉過頭來,用巨大汽笛聲宣布自己也加入這場戰斗,並毫無疑問將成為主角。

接下來的情況,有點像動物世界中的畫面:大草原上,一群鬣狗正在為了幾塊臭肉爭斗不休,卻從旁邊忽然沖過來一頭狂暴的非洲象……

對面那幾艘海盜船大約是二百料左右,折合一百多噸,在明船中不算小了。可惜碰上這邊三千噸的鐵甲船,那就連野狗都算不上。

那艘掛了劉字大旗的笨蛋船首當其沖,連轉舵逃跑都來不及,直接被瓊海號的鍥型船頭給犁進了海里。木殼船體瞬間碎裂,發出巨大聲響,船上人員除了跳水早的,根本連逃命機會都沒有。

直到瓊海號駛過後很長時間,才從它的尾部航跡中浮起幾塊支離破碎的殘骸,包括半截子桅桿,這就是那艘明船唯一剩下的東西了。望著那面猶自在海中浮沉的「」字大旗,凌寧輕輕嘆息一聲:

「所以說,做人不要太囂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