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七 黎明(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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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中象西蒙爵士這樣的聰明人畢竟只是少數,大多數西洋軍人這時候都還堅信著——歐洲軍是無敵的!己方終將獲勝!西洋軍中大部分人,依然在憧憬著打破對方老巢以後,所能獲得的海量戰利品……

不過那位西蒙爵士還算個厚道人——在登上自家巡洋艦之後他並沒有著急撒丫子逃跑,而是遣人去陸地上,把他的疑慮告知了西班牙與荷蘭軍盟友,並且再次提出全軍撤退的建議。

但這回西荷兩軍的首腦人物毫不猶豫拒絕了這項提議——開玩笑,付出了那么大的代價,到現在還啥都沒弄到呢。好不容易才登上陸地,眼著就能攻進對方腹地了,這時候說撤退?就算他們肯答應,手下軍士也不肯啊!

——這幫鄉巴佬英國人,才挖幾座炮台廢墟就心滿意足了,居然弄出個莫名其妙的什么「邏輯」作為理由就想要鼓動大家撤退?咱可是老牌殖民帝國,丟不起這人!

一邊暗自在心中嘲笑著約翰牛的短視,西荷兩軍的首腦人物嘴上卻是彬彬有禮,他們充滿紳士風度的表示道:如果英國友軍不想繼續享受這里的盛宴,完全可以單獨離開。但如果想要繼續留下,雖然按照協定英軍不再參加後續戰利品分配,可只要是他們自己繳獲的物資,那完全還是歸各人所有的。

在聽到傳令兵帶來的口信後,西蒙爵士原本是仍然打算連夜撤走的,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想法,就算在他自己的艦隊中,不少人也對長官的謹慎態度不以為然。

包括另外四艘巡洋艦的分艦長在內,一批高級海員集體求見他們的司令官,對於長官下達的連夜撤退命令提出異議。他們舉出種種理由:什么黑夜行船太危險,敵軍沒有海上力量威脅不到他們,或是干脆就對上官的過份謹慎提出質疑……總而言之一句話——不想這么快就離開。

西蒙爵士在這個時代中應該算是極為傑出的人物了。他頭腦靈敏,反應迅速,而且思維極有條理,邏輯推斷能力強——如果他晚生個百來年,去倫敦貝克街上租套房子,再往嘴里叼個煙斗,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福爾摩斯。

然而再優秀的天才,終究還是不可能脫離自己出生的群體太遠。雖然理智告訴他:敵人行動詭異,無法判斷對方的動向,那么最穩妥的處置方式就應該是馬上離開。但是身為艦隊司令,在面對那么多部下反對時,他也不得不考慮手下將士的意見。

「長官,就算對方有什么古怪,我們現在已經上了船。只要是在海上,我們大英帝國的皇家艦隊就不怕任何敵人!」

最後是副官的豪言壯語打動了西蒙,作為一名皇家海軍的優秀軍官,西蒙對於自己所承擔的職業素來抱有最大的自豪感。他從小所受到的一切教育,以及後來在實戰中的經歷,讓他培養出了充分自信——在這個世界上,論對於海戰的熟悉程度,不會有人比自己更精通了。

瓊州島這些防御者雖然技術高超,但他們似乎並沒有海上力量?至少,直到現在為止,只要他們遠離海岸線,對方就沒有辦法威脅到他們。也許正是因為這原因,對手才故意毀棄岸防炮台,將他們引誘上岸去。

如果只呆在海上的話,應該是不會有危險的吧?就算有什么麻煩,憑自己的能力,也應該能夠應付——最終,出於大英帝國皇家海軍的自豪感,以及對本身海戰能力的自信,西蒙爵士還是同意:暫時留下來,形勢再說。

善泳者溺於水,善戰者死於兵——西蒙肯定沒聽說過這句中國俗語。他當然也不可能知道:在瓊州府西面方向,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有一艘全副武裝的鋼鐵戰艦,正在全速向此地開來。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大約三個半小時,這已經是他們最後的脫逃時機,然而終於,還是被錯過了。

…………

並不是只有西蒙爵士一個人預見到了危險降臨,此時此刻,在港口的臨時營地中,一個來自德國的資深雇佣兵,以前哪怕在死人堆里都能呼呼大睡的,此時卻一反常態,竟然半跪在地上,虔誠撫摸著胸前的十字架,低聲在向聖母祈求好運。

旁邊一個年輕同伴向他投去詫異目光——這家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牌雇佣兵,甚至曾經在偉大的華倫斯坦將軍麾下服役過!據說是因為見識過太多次殘酷的戰爭,不想再繼續冒險,但本人除了戰斗又不會其他謀生手段。於是,為了避開死亡率太高的歐洲戰場,這才來到東方——在這里對付文明程度低下的土著人可要輕松多了。

旁邊小伙子乃是他的同鄉,跟著老前輩一起出來撈生活的,素來都是他的忠實崇拜者。然而此時,年輕人卻從前輩口中聽到了前所未有的言辭:

「又是這種感覺……仿佛大會戰的前夜。就是當年在丹麥面對北方雄獅古斯塔夫的軍隊時,也從未感到如此緊張過……我們不應該來這里的。」

「噓,小聲些,可別讓長官們聽見!」

年輕小伙子心驚膽戰的了四周,大部分士兵都在休息。但他們不可能睡著,哪怕是最大膽無畏的軍士,這時候也都把武器放在手邊最容易摸到的地方,只是靠壁而坐,稍稍閉一會兒眼睛養養精神罷了。有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但最多只是抬眼一,沒有一個人有興趣去告密。

——也許上頭的軍官們對於戰爭還會有各種各樣幻想,而他們這些底層士兵其實卻是最能覺察到危險的。兩天來的炮戰,以及先前的那次小規模反登陸戰,已經令這些普通士兵非常清楚的意識到:他們所面對的敵人,這座島嶼上的守衛者,和他們以往在東亞這邊接觸過的任何勢力都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