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零 福威(下)(2 / 2)

又等了片刻,還不見人回頭,來果然被那批貨給吸引住了。這家鏢局子拿來待客的武夷新茶著實不錯,文德嗣一時貪嘴多喝了幾杯,難免人有三急。向門口小廝問清了茅房位置,過去痛痛快快放了一通水,走出跨院時卻忽然聽到隔壁有人講話,正是那趙破山與王遠亭——估量一下位置,隔壁似乎就是雜物院子。

「……怎么樣,大師兄,就算咱們就此脫手,轉售給南門大街上那幾家商號,直接就能獲利四成,若是還能運送到南昌,漢口那邊,可就是幾倍的利啊!大師兄,不是師弟自誇,福威總號一年的收入也不過如此吧?」

「噓……聲音輕點,牆那邊就是正堂後院,小心讓人家短毛聽見。」

趙破山對於自家格局當然很熟悉,但王遠亭卻滿不在乎:

「沒事兒,這招還是他們那位女掌櫃教我的,文先生這一路上也幫了大忙。若不是借了他們的船,咱們走鏢的豈敢插手鹽貨生意……哦,對了,現在可不能喊他們短毛了。聖上已經下旨,正式賜名『瓊海鎮』,眼下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大明瓊海軍。」

牆後頓了頓,片刻之後才聽見趙破山有點緊張的聲音

「你大師哥我這輩子只知道打打殺殺,靠一把單刀打出福威這片基業,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幾年接觸到官宦多了,心里頭卻越來越沒有底。在官府面前我們真是什么都算不上……私販鹽貨,這可是大罪。遠亭,不是做師兄的不知好歹,這次你為咱們福威立下大功了。可是如此大事,怎么不先通知我?先寫一封信回來,或者哪怕船靠岸後人先來說一聲也成哪!那么呼喇喇十幾車鹽貨一起拖進院子,若不是阿馮帶的隊,我們是絕對不敢放進門。」

「咳,師兄啊,您可真是糊塗了,這種事情怎么能明公正道落下文字?至於報信……船是前天到的閩江碼頭,可您知道當時碼頭上有誰在等候?——福建巡撫鄒維璉啊!不光是他一個,福州府城的大小官員幾乎全都到了,小弟那時候哪敢露頭。後來還是沾了文先生他們的光,居然也作了一回府尊大人的座上客。文先生他們不善交際,我們昨天一整天都在幫著應酬。不要說師弟我了,連阿馮他們幾個小輩都脫不開身。」

又是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很久之後才聽到趙破山頗為感慨的聲音:

「是么,果然是老了,想我金刀趙某在福建武林道也算有點小小名望了,這輩子可連府尊大門都沒進去過……也好,師弟你有這番機緣,將來福威的路子想必能更加寬廣一些,仰仗你的地方也多……」

聲音漸行漸遠,兩人大約是回去了。文德斯趕緊回到客堂,果然不一會兒趙王二人就回到大廳。兩人都是滿面春風。趙破山更是一進門就沖著張申岳行大禮:

「恕罪恕罪,方才不知您還是一位縣尊老爺,失禮勿怪。」

這邊自是謙遜一番,大家分賓主重新坐下。這回趙破山沒有任何廢話,一口答應接下這趟鏢,反倒是王遠亭,小眼睛眨啊眨的又提出了新要求:

「咳,文先生,張縣尊,請恕在下冒昧,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王遠亭指手畫腳述說起來:按照他們的行鏢路線,北上陝西要經過江西,張申岳的隊伍早說過沒什么行李的,但鏢局方面卻想順便帶一批白糖運往南昌府。在這種內陸地區白糖可以賣到極高的價錢,利潤翻個十倍都有可能。

「從福州到南昌府,以水路居多,船運反正都一樣,絕不會耽擱了先生們的腳程,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文德嗣禁不住笑了,這位王鏢頭還真是有商業頭腦,難怪先前離開海南時茱莉專門跟他提過一聲,說路上不妨注意下,若他在鏢局子干得不順心,干脆招募過來,貿易公司里需要這樣的人才。

他倒不介意成人之美,反正順手的事情,回頭張申岳,但張申岳卻微微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想節外生枝。於是文德嗣沉吟片刻,考慮下該怎么措辭,隨後笑道:

「錢么,賺不完的。我們的宗旨歷來是雙贏,讓大家都能得利,關於這方面,所有與我們合作過的商家都可以確認這一點。這次送人前往陝西只是個開始,既然咱們張兄弟在那邊,今後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送一批補給物資過去。如果這回合作的好了,以後將全部委托貴局運送。」

趙破山和王遠亭二人對望一眼,眼中都顯出喜色,而文德嗣也順勢繼續言道:

「只是這第一回過去,雖說有貴局派人擔任向導,我們也希望能自己記載道路,了解地理形勢。所以這一回,我們打算以行軍方式前往,若是沿途有威脅到後勤路線的土匪山寨之類,可能還要順手拔掉……有可能會打起來。貴局有貨物牽扯其中,恐怕……」(!)[(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