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零 海邊營地(上)(2 / 2)

那漢子點點頭向他致謝,腳下果然快了不少。也許是見他比較和善的關系,旁邊又有人開口問道:

「這位官爺,朝廷要如何處置我們,能透個消息么?」

這個問題立即引來旁邊七八聲附和,就連先前那個態度從容的高壯漢子也神情緊張望過來——事關未來命運,誰能不擔心?那遼鎮軍官猶豫片刻,搖頭道: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要交給瓊海軍處置。」

「那些綠皮短毛?他們要那么多人干啥,該不是拉去喂火龍罷?」

人群有人驚惶道,「火龍」二字一出,隊伍里又是一片騷動。那遼鎮軍官大急,連忙擺手大喝:

「胡扯,什么火龍!大號的火箭而已……都不要胡思亂想了,不管瓊海軍想要干什么,你們的性命肯定都能保住,否則他們也不會專門派人來醫治你們的傷員!」

這句話果然讓隊伍里面安靜了不少,無論那些身穿綠色軍衣的短毛兵在戰場上如何凶神惡煞,他們戰後收治傷員的行為依舊得到了所有人的感激。這邊很多人的燒傷都是被短毛衛生兵處理過的——其中大部分人都沒用葯,只用鹽水綳帶之類簡單清洗處理一下,當時疼得要死,但事後居然奇跡般沒腐爛,可見那些短毛的手段著實不凡。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這些俘虜現在都比較聽話配合。

隊伍恢復了平靜又繼續向前。他們的出發地黃縣距離目的地登州本就不遠,又走了一段時間,前方便隱約可以到登州府那高大的城牆了。這些俘虜心中都難免有些復雜的滋味——他們一度曾是這座雄偉城市的主人,後來想盡辦法要打回來。現在總算是回來了,但卻是以俘虜的身份……

他們果然沒被允許入城——事實上就連大部分明軍也都在城外扎營。整座登州府城外圍的某一側幾乎都被各軍營帳所占據,起來仿佛仍在遭受圍攻似的。

而在府城的另外一邊也有大量營地,卻都是破破爛爛的窩棚——那邊是流民的聚居區。周邊區域被叛軍荼毒不輕,庄稼收成都毀了,在府城被朝廷官軍收復以後,周邊的老百姓便開始陸陸續續向這邊集中,在靠近城市的地方總能找到一口吃的。

這種難民區域歷來總是最混亂,最骯臟不堪的地方,但在此地卻恰恰相反——所有棚戶區都得嚴格按照指定位置搭建,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統一的取水點,以及丟棄排泄物和生活垃圾的地方。棚戶區相互之間分隔很開,以防止火災和疾病傳染。

——除了棚子本身破爛不堪,里面出入的人員形形色色外,這片難民區總體布局竟然比另外一邊的大明軍軍營還要整齊些。令每一個初次見到眼前景象的人無不目瞪口呆——毫無疑問這又是出自短毛的手筆。

這支戰俘隊伍也不例外,他們在一片驚嘆聲中繞過了小半座流民營地,終於來到此次行軍的終點站——戰俘營。

戰俘營位於幾支明軍營寨的包圍圈中,顯然是防著他們炸營或者逃跑。守營寨的士兵並不多,但這邊的押送人員,包括那個先前一直趾高氣昂的遼鎮軍官都趕緊下了馬主動迎過去——對方身穿一身綠皮,正宗的短毛兵!

「申字戊隊,壹千五百人按時送達,這是今天最後一批了。」

雖然對面只是一個小頭目,那遼鎮軍官卻絲毫不敢怠慢——他這邊必須要自己出面做交接,因為整支隊伍里只有他才識字。而對面隨便哪個普通士兵就能懂交接文書——因為他們都在根據文書的數據對照在場人數。

望著對面那些認真核對數字的短毛兵,遼鎮軍官心中升起一種鄙夷與艷羨交織的復雜情緒——眼前這幫小子年齡大約還沒自家兒子大,一個個嘴唇邊光溜溜連毛都沒長出來呢。若在遼東軍里大概連個正軍都混不上,無非養馬喂料的雜役罷了。

可在這邊他們卻都正兒八經披上了軍衣,尤其是……那遼鎮軍官著對方身上那件厚重長大,幾乎都能蓋到腳面子的墨綠色軍大氅冬衣,忍不住羨慕的連吞了幾口唾沫——這種被短毛稱為「軍大衣」的棉制冬裝飽滿厚重,披在身上不但能擋風保暖,估計用來充當棉甲遮擋一下遠程箭矢都沒問題。

奶奶的……先前大明軍中還有人說這幫短毛來自南方,肯定不適應北方氣候,到時候天一冷就有他們好的。可現在呢?人家確實「不適應」——這天還壓根兒沒冷起來呢,不過才刮了一陣子風,連雪都沒下一場,這冬裝就配發到每個小兵頭上了!

眼那些南方兵一個個裹得跟狗熊似的,有人問起就直接回答:

「咱們南方人怕冷,提前穿的厚實些……」

我呸!合著咱遼東人不怕冷了?這幫短毛究竟干什么的?咋那么闊綽呢?[(m)無彈窗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