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四 棋逢對手(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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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自嚴,字景曾,山東淄川人。哪怕按照最傳統,最嚴苛的標准,他也是屬於大明王朝最頂尖的那一批官僚人才之一,正宗的士大夫階層——其十九歲時便中了舉人,二十二歲中進士!之後的宦途歷程更是豐富多彩:從松江府推官開始,歷任刑部主事、工部員外郎、河東副使、洮岷兵備參政、榆林西路按察使兼右布政使、太仆寺卿、右僉都御史兼天津巡撫……中央、地方、清流、濁吏,文資、武備——全都干過!堪稱是明王朝中極其少有的通才。

如果後世把明朝這些官員做成游戲資料卡,畢自嚴的「政治」一欄數值絕對在九十以上,若是資料再細致一些,其中有「財計」這項數值的話,整個大明朝廷中更是絕不可能有比他更高的人了。畢自嚴從天啟年間出任戶部尚書,一直作到崇禎五年,期間左右騰挪,上下招架,總算是讓崇禎朝前期沒露出太大的財政窟窿。光憑這一手,就絕對稱得上是當今大明朝廷中最擅長於財計,同時也對大明王朝財政絕境認識最深的官員——沒有之一。

然而在崇禎這個末代皇帝手中,任何大才都干不長——朱由檢這人天生的就不信任大臣。即使忠貞如孫承宗,諂媚如溫體仁,圓滑如熊文燦,精明如洪承疇……崇禎朝不是沒有人才,但是這些人在崇禎皇帝手下卻很難充分發揮出才能,經常會由於這樣那樣的一些莫名其妙原因,不是被他自己撤換掉,就是被逼的大出昏招,結果一敗塗地。

畢自嚴的遭遇也算是典型事例:他本來在戶部干的好好的,並沒有出什么岔子,卻由於幫助舊交華亭縣令鄭友元在鹽稅銀子繳納數目上造了假——本身那鹽稅銀子就是莫名其妙多出來的「舊欠」,周圍隨便糊弄過去的人非常多。但偏偏他因為跟太監張彝憲不合,被後者告發,畢自嚴一頭撞到了皇帝的怒火上。結果就為了區區千把兩銀子的事情——還不是貪污受賄,大明最優秀的戶部尚書卻以欺君之罪下獄了。

歷史上這位畢尚書被關了一年多,終究沒查出什么問題,最後為了維護皇帝的面子只是將其革職回鄉。但是在把畢自嚴趕回老家之後沒多久崇禎就後悔了——大明財政每況愈下。他這才知道人才的重要性。於是向來剛愎自用,從來不肯認錯的朱由檢難得唾面自干一回,在崇禎八年的時候重新起復了畢自嚴,並且讓他官復原職仍舊擔當戶部尚書。

然而那時候畢自嚴已經六十七八,身體無論如何吃不消了。而且讀書人畢竟有一口傲氣在,在監獄里也算是看透了皇帝的性格,知道這位不是個好伺候的主兒。雖然接下起復的聖旨挽回面子,但隨即便上表請求致仕,根本不去京師赴任,崇禎也拿他沒辦法。三年後病逝,終年七十歲。

作為正統的中國文人士大夫,畢自嚴除了經歷官場,也留下了許多著作,以及大批藏書。他自己的子孫倒沒怎么用上。但畢家作為當地望族,對同鄉的讀書人多有支持。幾十年後同樣出生於淄川的一個年輕文人由於屢試不第,倒是有閑工夫把畢家藏書都給看了個遍,並且在若干年後創作出一部傳世名著出來——那位文人的名字叫做蒲松齡,寫的書便是《聊齋志異》。

…………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的畢自嚴倒還沒有心灰意冷徹底告別官場的打算。皇帝抓他主要是一股子怒火上頭,覺得自己被騙了,如今半年多過去,再怎么大的火也消了。老畢如今雖然還是待罪之身,但也沒再關在監獄里。而是找了個寺廟讓他「交代問題」——有點像是後世「兩規」的待遇。

在宦海浮沉了四十多年,又做過一任主考官,畢自嚴在官場中的人脈相當深厚。自他下獄以來就不斷有人為他求情,現在接班人楊一鶴直接提出要撂挑子。周延儒實在無人可用,只得去跟皇帝打個報告,說要不咱們還是讓畢某人戴罪立功吧。

朱由檢對於跟短毛的這次談判也相當看重——他現在缺銀子缺的眼睛都綠了。錢謙益先前向他匯報短毛入京事宜的時候,含含糊糊說這次有可能從短毛手里把東南鹽政的財權收回來一部分——天可憐見,就這么幾年時間,東南一帶大明的官鹽渠道已經完全被瓊海軍和鄭家聯手的私鹽買賣擠垮了。堂堂朝廷現在居然還要通過談判才能從短毛手里弄回點鹽稅銀子,實在是丟盡了臉面。

然而對於瓊海軍這幫人,朱由檢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看待了——前些天那個後金貝勒德格類的腦袋才被送至京師。雖然整個下半邊臉都被轟沒了,實際上只有半拉子頭殼,但無論從蒙古還是後金那里得到的訊息都證明這是個真貨,短毛當真幫大明干掉了死敵努爾哈赤的一個嫡系血親,這可是幾十萬明軍多少年來都沒能做到過的豐功偉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