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虎父無犬子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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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當家的這番話,才開始讓李世民略略有些動容起來。

三當家只是沒有什么見識,但是並不傻。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上層釋放出來的善意有很多種,而某種程度而言,那些假裝自己要慈善一下,丟下幾個錢表達自己善心,這樣的人固然能獲得三當家這樣的人感激,可是這種感激是無根浮萍,不過是施舍著某種精神上的自我感動而已。

可李承乾不同,李承乾不是施舍,他只做了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他是真正將三當家當人看,一個人屈尊紆貴的將三當家這樣的人當人看,這是很不容易的事。

試問,古往今來,能做到這一點的又有幾人?

偏偏他們好運氣的遇到了李承乾這么個奇葩。

這家伙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學什么像什么。

歷史上的李承乾學突厥人,說著突厥人說的話,穿著他們的衣服,住在帳篷里,簡直就比突厥人還要地道。

現如今他在這二皮溝,是真正嘗到了三當家們所嘗到的艱辛,啃了接近一個月的蒸餅,受人白眼,受過凍,挨過餓,簡直比三當家還要乞丐。

嘗到了這些辛酸苦辣,再加上李承乾這絕頂的天份,他的行為舉止,也就和三當家這些人融入了。

甚至可以說,三當家只是揚起眉來,李承乾就能知道這個狗東西在想什么。

同樣的道理,面部的細微表情是騙不到人的,那些貴公子們若是到了三當家面前,總是端著一張臉,因為他們要維持自己的形象,活脫脫的像是後世影視劇里的各種『小生』,永遠是一張面癱一般的臉,便連一哭一笑,面上的肌肉也如撲克一樣。

李承乾顯然就不一樣了,他的表情,能表達他的內心。

三當家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

李承乾神秘的身份,還有那與眾不同的見識,讓三當家這些人對他充滿了敬意。

李承乾的嬉笑怒罵,也令他們生出親近和信任。

敬意和親近其實是一個矛盾體,可在李承乾身上,卻結合在了一起。

這一次,李世民默默的聽完三當家好長的一番話,卻似乎開始明白了一些什么。

這是……同甘共苦啊!

他看了看李承乾,李承乾舒了一口氣,同樣不甘示弱地看向自己的父皇。

此時,三當家又道:「這天底下,哪里有富貴的郎君願意這般和我這等卑賤之人打交道的?我活了大半輩子,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也不知郎君是什么身份,大當家到底出自哪一個高門。可這小半個月來,我等卻曉得,他向我們承諾,將來不說吃香喝辣,只要咱們拼了命的跟著他干,便能讓我們安穩的過日子。這些話,我們……我們……信他……」

說到這里,三當家又垂下了淚來。

其他人紛紛亦是動容地道:「我們信他。」

李世民眼眸一沉,此時誰也不知他心里想著什么。

良久,他突然放開了李承乾,而後凝視了這些衣衫襤褸的人一眼。

接著,他回過頭,再看李承乾,突然拉著臉道:「你在此,到底欲意何為?」

李世民的話音很奇怪。

似乎不再將李承乾當做孩子看待了。

李世民當然清楚同甘共苦的不容易,令他震撼的是,李承乾這個家伙……竟真的讓這些乞丐對他死心塌地。

莫說是李世民,便是程咬金也不禁錯愕地看著李承乾。

帶過兵的人就是不一樣,自然曉得什么樣的兵最有戰斗力,而怎樣的將軍,才能獲得將士們的擁戴。

這個小子若是去帶兵,想來也一定不會差吧。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

李靖等人雖是臉依舊綳著,可面上卻不禁掠過了喜色,眼中更是有著一許不易察覺的欣慰。

此時,李承乾道:「兒子所想的很簡單,給兒子一些時間,兒子需將三當家這些人統統匯聚起來,給他們謀一條生路,二皮溝和天下其他地方不同,誠如陳正泰所說的,所謂的市場就是需求衍生的,人需要柴米油鹽,於是便有了市場,同樣的道理,需求各有不同。兒子……兒子……」

李承乾其實還是有些顧忌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李世民一眼,才又道:「兒子這些日子在街上乞討,每日用腳丈量著二皮溝每一條街巷,觀察沿途的路人,這才一切都想通了,現在二皮溝依舊還有大量的廉價的勞力,甚至許多人……連勞力都算不上。父親一直說人口鼎盛,便是盛世。可兒子經過這段日子的所見所聞,並不這樣認為了。人口越多,其實恰恰是負擔,你不給他們一個營生,不讓他們能靠自己的氣力謀生,這些人……反而是隱患。只有讓這每一個人……可以憑借自己的勞力吃上熱騰騰的粥水和蒸餅,他們方才可稱得上勞力。」

李承乾說到這里,神色便也放松了一些,侃侃而談地繼續道:「其實他們此前並非是乞丐,這世上哪里有人天生下來就是乞丐的?只是實在沒有出路了而已,挨餓受凍的滋味,沒有人願意承受,所以兒子左思右想,這才有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若是實施,便可用極少的成本,先讓他們能在二皮溝安頓下來,將來我還要帶著他們去交易所籌募資金,還要教授他們如何與商戶合作……」

「需要多少時間?」李世民看了一眼三當家等人,心突然有些不忍。

不過此時他鄭重其事的詢問……倒是頗有幾分願意和兒子平等對話的意味。

李承乾只猶豫了一下,便咬咬牙道:「所有的計劃都在兒子的腦海里了,只是需要調配人力,需要布局不同的攤點,還需廣而告之,需要讓散步在二皮溝的腳力們熟悉自己業務,這樣至少……也需一月以上。」

李世民嘆了口氣,終道:「那就給你一個月吧。」

「什么?」李承乾詫異地看著李世民。

程咬金等人也覺得匪夷所思。

李世民淡淡道:「不要辜負別人對你的信任,他們的榮辱維系在了你的身上,要不驕不躁,事做不成,你如何對得起這些人性命相托?」

李承乾定定地看著李世民良久,而後才相信自己的沒有聽錯,頓時振奮精神,朝李世民行了個禮,語帶感激地道:「我一定能成的。」

薛仁貴的臉已垮下來了,還要吃一個月蒸餅哪。

李世民則是背著手道:「一個月,若是不能成,我拿你是問,出了亂子,也唯你是問。」

他再沒有說什么了,而是背著手踱步而去。

程咬金等人連忙追上去。

只有陳正泰還留在這庭院里,他湊到李承乾的面前,不由道:「師弟,這些日子很辛苦吧。」

李承乾想也不想便道:「一點都不辛苦。」

陳正泰不得不再次覺得眼前這個家伙就是個奇葩,看樣子還真是很樂在其中啊。

他不得不承認,換做是他,就吃不得這樣的苦了。

「大兄……」見著了陳正泰,薛仁貴熱淚盈眶,上前朝陳正泰行禮。

陳正泰拍拍他的肩,露出了幾分認真:「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不過師弟就交給三弟了,三弟,我還有事,再會。」

說罷,他心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等出了這大宅,李世民站在長街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馬,突然回頭對程咬金道:「當初朕南征北討時,也是和將士們同甘共苦的,朕瞧出來了,太子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