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捷報(2 / 2)

婁師德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所謂招討……招討……這兩字是不能分家的,招是招撫,討是討伐,既要有雷霆萬鈞之力,也要有春風化雨的恩典,現在他們心很慌,若是不見一見陳詹事,他們心不定,可只要陳詹事露了面,他們也就踏實了。」

陳正泰翹著腿,這時候,他就是真正的揚州都督了。

你大爺,我陳正泰也有在這里萬人之上的一天,而且婁師德對他很尊敬,很客氣,這令陳正泰心里生出滿足感,你看,連這么牛的人都對我馬首是瞻,這說明啥,說明穿越不帶點啥,天打雷劈。

陳正泰便道:「那我該對他們說點啥。」

「隨便,打也好,罵也好,都無妨礙的。」婁師德很認真的給陳正泰分析:「若是動一下怒,也未必不是好事,這顯得陳詹事有底氣,不怕他們作亂,陳詹事不是喜歡打人耳光嘛?你隨便挑一個長得比陳詹事好看的,打他幾個耳光,痛罵他們,他們反而更容易馴服了。倘若是對他們過於謙和,他們反而會懷疑陳詹事此刻手中兵少,難以在揚州立足,所以才需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且若是陳詹事動了手,他們反而會松一口氣,認為對他們的懲罰,到此為止,這打都打了,總不可能繼續追究吧。可若只是和風細雨,這會令他們認為,陳詹事還有後招。反而讓他們心里惶惶然了,為了安定人心,陳詹事該用力的打。」

你真他niang的是個人才。

陳正泰心里這般想著,對這家伙不免覺得欣賞,但還是為難的道:「還有生得比我好看的。這只怕不好挑吧。」

「那就找個生的白的。」

「很好。」陳正泰眼眸一亮,頓時道:「正合我意,我最討厭小白臉了。」

陳正泰伸了個懶腰:「那么,就有勞婁縣令去安排了。」

婁師德頓時肅然起來,道:「明公,切切不可稱下官為縣令了,一來,難免生疏,下官與明公,可是一起換過命的啊。其二,下官終究還是戴罪之臣,若是朝廷肯恕罪,便已是仰慕天恩,心中感激涕零了,再稱呼官銜,豈不是要害下官嗎?」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婁師德是寒門,他很清楚,在大唐,單靠他一個寒門是沒有前途的,哪怕是再厲害,這輩子也絕無出頭的機會。

歷史上的婁師德,倒是很喜歡提拔寒門子弟,其中最出名的,就有狄仁傑。

當然,他固然是有這樣寬闊的胸襟,可誰有這樣的胸襟提拔他婁師德呢?

未來的事都說不准。

可眼前,就現在……一條大腿就擺在了婁師德面前。

這條大腿……

它又大又粗。

婁師德其實是個還不錯的人,至少歷史上是如此。

可這並不代表,他會迂腐到連這等抱大腿的情商都沒有,學了一輩子都文武藝,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施展自己的抱負嗎?

婁師德屏住呼吸,不露聲色的看著陳正泰。

陳正泰泰然地呷了口茶,而後慢悠悠的道:「羅列的罪狀,都已准備好了吧?」

「准備好了。」

陳正泰隨即又道:「報捷的奏疏寫好了嗎?」

「已經寫好了,懇請明公過目。」

陳正泰不禁感慨,然後用一種埋冤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二弟蘇定方。

看看,這就是格局啊,你蘇定方就曉得練兵和跟我這做大兄的睡覺,別的手藝一概沒有。再看看人家婁師德,多才多藝,又敢想敢做,不需任何點撥,他就主動將工作都做好了。

人家這么玲瓏剔透,想想你自己,你羞愧不羞愧?

「過目就不必了。」陳正泰揮揮手:「我相信師德。」

婁師德聽到這里,心里一塊大石落地,這可是報捷的奏疏,事關到了功勞的大小,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極看重的,不看個幾遍都不罷休。

可是陳正泰看都不看,這顯然是對他做事態度的放心!

陳正泰豪不猶豫地道:「直接簽發吧,要加急送出去。」

「喏。」婁師德點頭,而後忙道:「下官這便去辦。」

說罷,他轉身准備離開,只是才走了幾步,突然身子又定了定,而後回頭朝陳正泰鄭重其事的行了個禮。

陳正泰見他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禁奇怪道::「這又是如何?」

婁師德沉默了片刻,便直直地看著陳正泰道:「下官從前所為,明公一定認為下官是個卑鄙之人,只是下官還是想說,明公知遇之恩,下官當涌泉相報。」

他又行了個禮,便再不遲疑的去了。

對於突然聽到這么一番話,陳正泰有些意外,他托著下巴發呆了一會,猜不出這婁師德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人性很復雜,因而,若是沒有血與火的考驗,很多時候,你也無法真正去認清一個人。

不過,這種事,很多時候也得是時間考證出來的,一時半會,能看出什么呢?他也不是自尋煩惱之人,索性便不多想了。

當日,他見了一群世族子弟,這些人來見時,個個忐忑不安的樣子!

果然,陳正泰按著婁師德的方法,二話不說就尋了一個膚色白的先打了一頓,一下子……大家卻好像松了口氣的樣子,便是那挨揍之人,也好像一下子心里松了一塊大石,雖是不停摸著自己火辣辣的臉,有些疼,可是頗有些安心。

他們不怕陳正泰是火爆脾氣,反而就怕那皮笑肉不笑,猜測不出對方的心思。

現在揚州叛亂,他們雖然沒有跟從,可是揚州的世族,本就彼此有聯姻,而且那吳明在揚州做刺史,平日大家多少有一些關系的,倘若陳正泰現在真要尋一個緣故收拾他們,還真只是舉手之勞。

現在好了,只是打一頓,看來這事並沒有往嚴重事態發展,可以放心回去睡覺了。

揚州城的秩序,已經開始肉眼可見的開始恢復,只有那越王李泰受到了這一次驚嚇,病倒了。

某種程度而言,他開始對於他從前接觸的人和接觸的事產生了懷疑。

分明平日里,大家說話時都是溫良恭儉讓,開口就是君子該如何如何,忠肝義膽的樣子,可這些人,居然說反就反,哪里還有半分的溫良?

現如今他這戴罪之身,只好閉門不出,只等著朝廷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