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君臣奏對(2 / 2)

李世民笑呵呵的道:「此女觀之,也不知朕對不對。」

「還請陛下賜教。」

李世民坐下,呷了口茶,卻是不徐不慢地道:「朕看她談吐,確實很不簡單,若是男子,勢為豪傑。像這樣聰明過人,且又小小年紀便能應對得體的女子,是不會甘居於人下的。」

這下輪到陳正泰感慨了,李世民不是一般的慧眼,只短短幾句奏對,卻將武珝給看透了。

關於這一點,若是他不知道歷史的話,其實這對人的觀察方面,自己和李世民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不,一個是在地溝里。

李世民隨即又道:「所以朕讓她入宮,便是想試探而已,可誰知……她竟不肯,這……便讓朕有幾分狐疑了,是朕看錯了嗎?她既有不甘的一面,卻又有情義的一面。朕原以為,她年紀幼小,或許尚且不知入宮對她而言意味著什么。可朕又看她舉止非凡,一定比誰都知曉此中輕重,可她還是堅持著不肯入宮,這……便讓朕有些看不透了,一個人,怎么會如此的復雜呢?」

陳正泰尷尬的道:「或許和她身世坎坷有關。」

「想來如此吧。」

說到這個,李世民便想到了那武元慶,面上露出了幾分厭惡之色,隨之又道:「不過朕倒是看出來了,此女並不是一個重情誼的人,她在朕面前的應對,太穩了,可見其城府很深。有這樣城府的人,絕不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可是……她對你倒是情深義重。」

陳正泰一臉詫異道:「有嗎?兒臣並沒有覺得。」

李世民很肯定地道:「就是有。」

「兒臣以為沒有。」

李世民哼了哼道:「你懷疑朕的判斷?」

陳正泰道:「陛下乃是聖人,古往今來,也沒幾個人如陛下這般的仁厚。所以兒臣懷疑一下陛下的判斷,陛下也不會見怪吧。」

「一丘之貉!」李世民瞪他一眼。

陳正泰干笑,心里卻是清楚李世民這般的人是不會跟他計較這種小事的。

「也罷。」李世民搖頭道:「朕不管這些事,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會衡量輕重緩急的。」李世民隨即又道:「現在……新軍的問題,已經迎刃而解,當務之急,是將這新軍練好,如若不然,就算是創造了機會,也無法善加利用。正泰……你明白朕的心思了吧?」

新軍,才是李世民如今最在乎的大事!

「兒臣明白。」陳正泰正經起來:「兒臣一定加緊操練兵馬,不敢有失。」

李世民板著臉道:「朕正在壯年,既然已下定了決心,那么就必須在遲暮之年前,徹底解決這些問題,不可留下隱患,留之給後世的子孫。如若不然,便是後患無窮。所以……朕等你……」

陳正泰行了個禮:「喏。」

李世民又道:「當然,朕也不敢將此完全寄望於新軍上頭,朕另外也有布置和安排,這些日子,你安分一些,不要滋事。」

陳正泰又委屈了:「兒臣從沒有滋……」

李世民擺擺手:「不要抬杠,朕交代了,你聽便是,無則嘉勉,有則改之。」

陳正泰便只好道:「那兒臣以此自勉。」

正事說的差不多了,李世民面容放松,起身道:「去泡湯吧,來都來了。」

所謂的泡湯,其實就是泡溫泉。

古人還是很懂得享受的,尤其是皇帝,這驪山的溫泉,其實就是唐玄宗時期的華清池,泡在里頭,讓陳正泰頓時想起了楊貴妃出浴時的畫面,心里便不禁在想,倘若歷史還是原來的樣子,依舊還有唐玄宗和楊貴妃,那么或許……我現在泡著的池子,將來楊貴妃也要在此出浴了,哎呀呀,這不得了,畫面不堪入目。

泡了半個時辰,整個人神清氣爽,幾個宦官張羅著給陳正泰更衣,李世民卻在另一個池子穿戴完畢了。

他一身甲胄,心知陳正泰不好游獵,便放陳正泰告退。

陳正泰出了湯泉宮,便見這宮外,武珝在此等候,在更遠處……則也站著一人。

不是那魏征是誰?

武珝先上前:「恩師。」

「你知道我這么快會出宮?」陳正泰對於武珝的表現頗為滿意,雖然心里還是有幾分堤防,現在卻更多的是理解。

武珝道:「恩師智慧過人,對於游獵想來不感興趣。」

陳正泰點頭,卻是問道:「方才陛下想讓你入宮,你為何拒絕?」

對於這個問題,武珝顯得淡然,但陳正泰問起了,她便想了想道:「學生在認識恩師之前,確實有過這樣的念頭,可現在……卻志不在此了。若是入了宮,若是能得寵,固然可婦憑夫貴。可對學生而言……其實也不過是皇帝身上的裝飾物而已!學生雖為女流,卻更希望能學習恩師的學問,能……侍奉恩師。」

陳正泰頷首:「好吧,那便跟在我身邊好好的學。」

武珝面上卻突然又浮出憨態:「其實……還有一個緣故。」

「嗯?」

武珝凝眸,看著陳正泰道:「陛下詢問學生是否入宮的時候,我眼睛瞥見恩師似有些面色不善。所以……學生更不會入宮了,學生不會做恩師怫然不悅的事。」

陳正泰差點臉要紅了,卻立即板著臉道:「有嗎?你看錯了吧?」

武珝卻忙點頭:「或許是看錯了吧。」

這時候的武珝,似乎少了幾分虛假。

陳正泰突然想起了什么,卻是意味深長的看著武珝:「方才……你的兄長武元慶也見了駕,和陛下有過一些奏對。」

陳正泰原以為,武珝會詢問武元慶說了什么。

卻見武珝竟渾不在意的樣子,不過卻陷入了沉默,顯然……以她的心思,早已猜測到她的兄長會說什么了。

見她沉默,陳正泰心里不禁有幾分同情,當她的父親離世,理論上而言,武元慶應當是她的至親之人,長兄為父,她理應在武元慶那里得到父親一般的關愛。

可實際上,她的沉默,恰恰是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那位長兄,當著別人的面,會如何評價自己。

或許對此,她早已習慣了,因而沒有詢問,也並不曾有為此有什么情緒上的波動,只是默然著,不願更多的提起。

陳正泰見她如此……這才意識到……原來……她還只是一個聰明一些的少女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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