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春風不度玉門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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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珝顯然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雖然她現在還只是一個少女!

既然陳正泰問,她便道:「所謂的擊破,其實是建立於新軍之上,沒有新軍,便沒有足夠的實力!那么……就無法做到威脅利誘,一切的手段,其實都建立於力量之上,只是……學生有些地方不明白,新軍可以堪當大任嗎?」

陳正泰不禁笑了,武珝果然洞察力驚人,她一眼就看出了李世民和自己要建立新軍的目的。

若無新軍,所謂瓦解世族,就沒有任何的意義,而當有了一支足以掌控的力量,那么……在這個力量的基礎上,就可以做很多事了。

武則天在歷史上,不就是如此嗎?

通過武家人控制禁軍,而後利用一切的手段,或是利用酷吏去打擊世族,又或者利用某些世族順從自己,最終,她雖為一介女子,卻牢牢的將天下控制在了手里。

哪怕她垂垂老矣的時候,這天下百官,以及皇族,依舊對她懼怕到了極點。

陳正泰看了看如今青春年華的少女,嘆了口氣道:「你果然是一個不甘於平庸的人啊,我甚至在想,若你是男子,你的成就,一定遠在我之上。」

這話是陳正泰托大了,其實武珝就算是女子,她的成就,也遠在陳正泰之上。

當然,陳正泰還是要面子的,小小的吹個牛,有益於自己二次發育期間的心理健康成長。

武珝自然不知道陳正泰所想,便道:「學生不過是個弱女子而已,恩師誇贊的太過了。」

陳正泰慎重其事地道:「好好負責書齋中的事吧,這里頭有大學問,當然……單憑躲在書齋里是不成的,偶爾也去下頭的作坊走一走,看看作坊如何的運營,只有這樣,才不會被人蒙騙。」

武珝道:「喏。」

近來大學堂里,想要入學的人極多,或許是因為武珝所帶來的效應,不過眼下大學堂所容納的人還是有限。

而此時此刻,一隊人馬,已出了玉門關。繼續向西,便是吐蕃的領地。

玉門關的士卒們,看著一群奇怪的人,一個僧侶,領著數十輛大車,數百匹神駿的馬匹,那馬上的人,一個個凶神惡煞,他們背著行囊,個個風塵仆仆。

陳愛香臂膀極粗,活脫脫的一個土匪模樣,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前橫著一個大斧。

誰料……這些人居然拿出了關牒,要知道,朝廷是禁絕漢民出關的,當然,這也是防止有百姓出關,充實了吐蕃的人口,另一方面,也害怕一些匠人落入吐蕃的手里。

吐蕃和大唐關系時好時壞,雖有使節上的往來,可雙方其實彼此之間都有警惕之心。

守關的人一看關牘,卻也不敢怠慢,連忙放行。

玄奘此時也從車里出來了,他准備騎馬前行,他從前曾偷渡去過西域,吃的苦也不少,只是此時,他原本光禿禿的腦袋上,卻已長出了短發,這短發亂糟糟的,加上有大量的灰塵,倒是頗有幾分殺馬特的造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也很想剃頭,可是每次聽說玄奘想要把頭發剃光,陳愛香就興沖沖的要取一把大砍刀來,說俺來試試。

玄奘頓時懵逼!

他想活下去啊,不是他怕死,而是因為……他還要留著有用之身,取回西經。

於是頭發還是暫時留著吧!

出了玉門關,眼前景色一下子不同了,放眼瞭望,便是無窮的戈壁了,偶爾可見一些青草從石縫中努力的伸展出來,可這一縷生命中的綠色,卻反而更顯蒼涼。

一路行來,這數百人疲憊不堪,他們猶如石縫里生長出來的青草一般,頑強卻又努力的生存著,蜿蜒如長蛇的隊伍,徐徐通過溝壑,殺馬特的玄奘騎馬在前,陳愛香則拿出了鹿皮水囊預備喝水。

「省著一點喝。」玄奘看了陳愛香一眼,叮囑道:「此去三百里,都沒有水源,若是不節省,只怕走到半途,便要飢渴而死。」

陳愛香掂了掂水囊里的水量,最後還是收了起來,臉上卻是一臉苦哈哈。

他此時想念挖礦了,他熱愛挖礦啊,在此刻,這普天之下,再沒有人比他更懷念挖煤的日子了。

「三百里?」

「正是。」玄奘認真的道:「現在有三條路,一條是翻越雪山,只是這一條……實在過於險峻,我們的輜重太多了,此路不通。還有一條,便是往人口密集的地方去,只是吐蕃人的態度實在難料,出了玉門關,再險惡的環境,也險惡不過人心,何況我們這樣多的人,帶著這么多的輜重,這吐蕃人若是見財起心,或是有其他的圖謀,都未可知。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這第三條路。」

頓了一下,玄奘繼續道:「這條路數百里沒有人煙,就算遇到了吐蕃人,也只是一些零星的騎隊而已,人數不會超過五十,因為超過了這個數目,就根本沒有辦法補給了。只要我等穿過了這里,那里有一處綠洲,就可以歇一歇,那兒還有一處小集鎮,也可以補給,因為綠洲不大,所以城鎮的規模也是有限,我們這么多人去,他們不敢為難我們的,畢竟若是拼殺起來,他們未必是我們對手。何況那里有一座古剎,寺中的人和我當初有舊,就絕不會為難。」

陳愛香硬著頭皮,忍不住哭喪著臉道:「這樣的鬼地方,竟還有人煙。」

玄奘面無表情地道:「何止是有人煙,這荒漠中的綠洲,對於許多人而言,便如置身於仙境一般。要知道,最險惡的……其實恰恰是人心哪,他們躲避災難於這荒漠之中,雖是條件艱苦,飽受風霜,可至少……不必擔心清早起來,會被十惡不赦的匪徒以及藩兵侵門踏戶。所以眾生皆苦,世上哪里有清凈之地呢?自這里一路向西,統統都是佛國,許多百姓,寧願自己飢腸轆轆,也要將剩余的錢進獻佛祖,你以為……這是什么緣故?」

陳愛香不屑的撇撇嘴:「我們陳家人不一樣,我們陳家人才不將一切的期望放在那佛祖和神仙身上。我們只信自己的祖宗……」

「祖宗會保佑你們嗎?」玄奘看著陳愛香反問。

陳愛香不以為意地道:「祖宗不保佑也不打緊,我這輩子受盡了磨難,可是遲早有一日,我也會成為兒孫們的祖宗,所以我活在世上,既要祭祀先祖,承祖宗的家訓,為陳家出一份力。將來我的兒孫們,也這般的祭祀死去的我。而我……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會保佑你們。就算保佑不到,可只要如此,我們陳家便可生生不息,血脈不絕。我們不為自己活,我們為兒孫們活,我今日受的苦,他日兒孫們便可享福。我不指望我死之後,還會上什么西天,也不指望下輩子得什么好處,兒孫就是我的下輩子。所以家族的基業,對我陳愛香而已,便如你所崇尚的佛一般,沒了佛祖,你玄奘便是什么都不是。而沒有了家族,我陳愛香也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這誰告訴你的?」玄奘很奇怪的看著陳愛香。

他突然發現,陳愛香這個五大三粗的家伙居然也有信仰,且意志不在他之下啊。

陳愛香想也不想就道:「三叔祖。」

所謂的三叔祖,便是陳正泰的三叔公了。

玄奘點了點頭,而後嘆了口氣道:「對錯不緊要,至少我們現在同行,至於我取回西經之後,你自抱著你的祖宗,我則皈依我的佛祖。」

陳愛香則回頭,對著諸人大聲喊道:「大家都打起精神,少喝一些水,都給我攢著,咱們要穿越數百里的荒漠,丑話說在前頭,再往前,可一滴水都沒有的啦。到時渴死了可就別怪別人了。」

眾人頓時抱怨起來,這一路吃的苦頭已經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