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大難臨頭(2 / 2)

陳正泰連忙道:「諸位……諸位,冤有頭債有主啊,你們總不能要尋朱文燁那狗賊,卻將我陳家的房子給燒了吧。大家要講道理啊,這大唐乃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要沖動,有什么話好好的說!」

可惜……他這番話,沒有多少人理會。

看著憤怒不已的人們,陳正泰便又道:「細細思來,這一切都是那朱文燁的陰謀,朱家此前就買了許多的精瓷,這一點,是人所共知的事。他家買了這么多,自然希望大漲,所以一直以來都在鼓吹精瓷永遠不會跌價,這一年來寫下這么多文章,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是因為囤積了精瓷,恨不得讓這精瓷漲到天上去,只要自己能掙錢,哪管別人如何。」

「酒宴之後,他便不見蹤影了,十之八九,是已經跑了。我剛剛得知,就在一個月前,他便從江左接了自己的妻兒來長安,可見他早就預感到要出事了,如若不然,一個月前……他為何要將自己的妻兒接出來?」

「什么……朱文燁已經提前接出了自己的妻兒。」

此言一出,頓時嘩然。

這太可怕了。

世上竟還有這樣蛇蠍心腸的人!

這豈不是說……朱文燁是早有預謀,根本就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的?

他一定知道價格會跌,可是這些日子,卻還在不斷寫文,說什么一定能漲到五百貫。

崔志正此時已覺得兩眼一黑,忍不住道:「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哪。」

「他人在何處?」

「當然是跑了,你們……你們……」陳正泰忍不住痛罵:「我該說你們什么是好,一聽到消息,便只顧著自己家里,直接一哄而散,當時也無人想著將這朱文燁截住,而如今……已經找遍了,哪里還有他的行蹤,便連他的妻兒,也不見了蹤影。萬萬沒想到,朱家數十代忠良,居然出了朱文燁這樣的敗類,這真是將天下人害苦了。我陳正泰……也被他害苦了呀,我安分守己的造精瓷,原本指望著將精瓷當做是長遠的買賣的,雇佣了這么多的人手,還招募了這么多的匠人。現在好了,鬧到現在……我這精瓷店,還怎么開下去?我可憐的精瓷……我的買賣……就這樣完了,什么都沒有剩下,我怎么對得起那些匠人,對得起浮梁的百姓……開了這么多的窯啊……」

陳正泰在黑暗之中,聲音顫抖。

眾人一聽,居然有人不爭氣的對陳正泰產生了同情。

難道……陳家也吃虧了?

不對吧……若是算術沒錯的話……按理而言……

可此時……人們已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這個時候,大家只覺得陳正泰的話更讓人煩躁。

有人便六神無主地道:「現在該如何?」

「那朱文燁既然是蓄意為之,那么一定是別有圖謀,這是陰謀啊,是個大陰謀,諸位,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想盡一切的辦法將朱文燁找出來……大家要群策群力,我看這朱文燁,乃是江左世族,他十之八九已逃亡去江左了,或者……對,江左靠海,他一定是遠遁海外了,大家想辦法,誰家船多,多去番外尋訪,只要我們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年八年,總能找到他的。」

崔志正:「……」

崔志正感覺自己越聽越是不對味,怎么感覺……好像被這陳正泰帶到了溝里去了呢。

此時,只見陳正泰接著道:「諸位的心情,我陳正泰是可以體諒的,到了這個地步……大家都想要挽回損失,只是……切切不可燒了報館,有什么話,都好商量……」

「好了,定方,仁貴,好話說盡了,誰敢燒我陳家的樓,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喏!」一聲厲喝,讓人忍不住打起了激靈。

此時,大家終於不敢放肆了,乖乖的退後。

就這么鬧騰了一夜,到了天亮的時候,人們察覺到……精瓷已經下跌到了二十貫了。

沒錯……市面上的精瓷越來越多,一夜之間,所有的財富都化為烏有。

什么都沒有剩下了。

此時,在陳家門口,已是人滿為患。

這一次倒不是來尋仇的。

說起來,當初是陳正泰提示了風險,思來想去,大家發現這陳正泰比那該死的朱文燁不知高明了多少倍。

現在朱文燁人去樓空,雖然到處都有人尋他,可天下之大,此人又是預謀了要逃,一時半會,誰能尋到?

崔志正一夜沒合眼。

他總是恍恍惚惚的,一下子覺得不怕,自己還有這么多值錢的精瓷,說不准還要漲呢。

一下子又意識到……自己已是傾家盪產了。什么都沒有剩下了,頓時……整個人心灰意冷起來,竟是一夜之間白了頭,又突然覺得人生沒了樂趣,甚至好幾次產生了輕生的念頭,可是想到自己的妻兒家人,這事不是死了就能行的。

亂糟糟的思前想後,最後想到的是,只能尋陳正泰了,這是最後的辦法。

於是坐著馬車,一路趕到了陳家,才發現這里已是車馬如龍了。

三叔公親自出來,還是老樣子,見人就三分笑,不斷的和人作揖,和藹可親的樣子。

相比於陳正泰,三叔公總是容易和人打交道的。

大家圍著他,慘兮兮地哭訴著自己的慘狀。

三叔公呢,很耐心的聽,有時忍不住跟著點頭,也跟著大家一起落了一些眼淚,說到眼淚,三叔公的眼淚就比陳正泰的要專業多了。

以至於他站在這門前,眼睛都通紅了,只是不斷的對人說:「哎呀……世上怎么會有這樣險惡的人啊,老朽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曾見過這樣的人,大家別生氣,都別生氣……氣壞了身體怎么成,錢沒了,總還能找回來的,身體壞了就真的糟了,誰家沒有一點難處呢?」

眾人聽了三叔公的細語安慰,居然發現……好像心里舒坦了一點。

可一進這陳家大堂,見這大堂里也擺了許多觀賞用的瓶子,一下子的……心又像要抽了似的。

很痛!

…………

而這個時候,陳正泰則躲在陳府的書齋里。

實在太可怕了,居然這么多人來找他,若是一言不合,有人掏出刀來怎么辦?

他昨夜睡得少,只在書齋里打了個盹兒,便聽聞許多人找上門來了,一時之間,竟忍不住有些慌。

武珝在一旁道:「恩師,他們不是來找你尋仇的,而是找你幫忙想辦法的。他們都說你是再世張良……」

陳正泰啊呸一聲,罵道:「當初可不是這樣說,那時罵我罵得可狠了,現在連張良都搬出來啦。」

武珝微笑道:「這不正是恩師所說的人心嗎?人心似水似的,今日流到這里,明日就流到那里。他們現在是急了,現在恩師不正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了嗎?」

陳正泰則冷冷的道:「陛下現在正在削弱世族,這就是削藩,這事關到了大唐的國運,我若此時跑去和他們沆瀣一氣,這算怎么回事?陛下若是知道,非要宰了我不可,不去,不去,一個人都不見。」

武珝耐心地又道:「可是你不見,他們就要生氣了,真是惹急了,非要將陳家拆了不可。這些要傾家盪產的人,可是不講道理的,急起來,可什么事都敢干的。恩師不是一直都說,圍三缺一嗎?做任何事,都不能將人逼到絕境,真到了絕境,便是魚死網破了。」

陳正泰聽她一番勸說,也意識到這個問題。

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真要眼紅拼命了,可就不太好說了。

於是……陳正泰深吸一口氣,皺了皺眉,終究道:「那就去會一會吧,我該說什么好呢?這樣吧,前頭兩個時辰,跟著大家一起罵朱文燁那個狗東西,大家一起出出氣,後頭差不多到飯點了,就請他們吃一頓好的,安慰安慰他們,這大過年的,人都來了,不吃一口飯走,實在是讓人心中難安。」

武珝便嫣然一笑道:「弟子覺得……若是如此,他們只怕非要留在陳家睡覺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大家來此,目的就一個,他們將恩師當做了救命稻草啊,既然如此……若是恩師不給他們指點一二,他們會肯走嗎?這不是吃飯和罵朱文燁的事。換做是我,反正我只一心要挽回一些損失的。」

陳正泰聽到此處,不禁重重嘆了口氣:「我好慘,被人足足罵了一年,現在還要給人當爹做娘。」

………………

第三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