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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議事的時候,武珝總能侃侃而談
可涉及到了恩師的時候,武珝卻有些窘迫。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李秀榮,在師母面前她不敢放肆。
李秀榮恬然一笑道:「難怪你的恩師如此的器重你,你確實是個極有才干的人。」
武珝吁了口氣,卻忙道:「都是平日聽了恩師的教誨。」
「是嗎?」李秀榮想了想,一時也不知道自己的郎君是否會比武珝更聰明。
她淺淺的笑了笑道:「他的弟子,我也見識過不少,可如你這般的,卻是鳳毛麟角!你就不必自謙了。此次,我們非要成功不可,如若不然,我只好辭了這鸞閣令,回去繼續相夫教子了。」
武珝點頭。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李秀榮見她似有話想說。
武珝想了想道:「師母不必擔心,而今師母已執掌鸞閣,日後定能執宰天下!」
李秀榮不禁輕笑:「你倒是自信滿滿。我有時想,一個女子,怎么能夠執宰天下呢?這說出去,只怕要教人恥笑的。」
「為何不可以呢?」現在反過來,倒是武珝道:「就好像……唔……」
她沉吟片刻,而後道:「就好像我一樣,我是女子,所以父親過世之後,便不得不靠著長兄為生,因為他是男子,注定了要繼承家業,我和我的母親相依為命,卻又不得不依靠他的施舍和同情。若是他尚有幾分憐憫便罷,或許還可讓我和母親衣食無憂。可若是他沒有這樣的心思,那么我和母親便要遭人白眼,辛苦度日了。那時候的我便想,我若是男子該有多好,固然不能繼承家業,卻也有一份豐厚的財產,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養活自己的母親。」
李秀榮大抵知道她一些身世,此時聽她說起這些,不禁側耳傾聽,只是武珝說到這些的時候,她也不禁想到從前自己的境遇,父皇有許多的子女,自己和母妃並不見寵,自然而然也就被人漠不關心,若不是自己跟著夫君漸漸揚眉吐氣,境遇固然會比武珝好的多,可是只怕也有許多不快的事。
她便深有感觸地吁了口氣道:「我又何嘗沒有此念呢!」
「可後來……」武珝笑吟吟的樣子,甚至露出幾分俏皮的模樣繼續道:「後來我想明白啦,既然生下來便是女兒身,那又如何呢?我比我的長兄更聰明,我的見識比他更廣,我一定比他要強!後來也證明,果然便是如此的。既然如此,那么是男子還是女子,又有什么分別呢?師母也不必怕人恥笑,恥笑的人,該恥笑的是他們自己才是。」
李秀榮莞爾:「原來繞了這么一個圈子,竟是為了安慰我的。」
「卻也不是安慰師母,其實也是安慰自己的話。」武珝道:「也是為了自勉罷了。」
李秀榮點了點頭,期許地看著她道:「好好干吧。」
…………
徹查精瓷,倒是引起了朝野之中不少的震盪。
可房相既然下定了決心,各部之間配合的倒是緊密無間。
當然,這也讓人生出了幾分憂慮。
至少有不少的世族,其實未必希望知道真相。
他們雖是最大的受害者,似乎也隱隱的察覺到了什么。
可說也奇怪,他們反而害怕自己想象的事變成現實。
反而是陳家,似乎一點也不急。
到了次日上午的時候,御史台有御史前來陳家,希望查一查陳家關於精瓷買賣的賬目。
其實此人也只是來碰碰運氣,陳家若是不肯配合,他也沒有辦法。
可誰曉得,陳家的三叔公笑容可掬的領著人到了陳家的賬房,直接取出了多達幾箱的賬本,表示要全力配合,甚至如若人手不足的話,陳家還願意提供人手。
這御史心里有些發虛了。
說實在的,他其實隱隱的也是有點害怕查出點什么。
若真查出來了呢?
原本這其實只是敲山震虎的把戲,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可若是真查出來了,就不一樣了啊。
查出來了,要不要上報?
上報了之後,會不會引起天下的震動?
會不會這件事還牽涉到宮里去?會不會和太子有關?
諸公會不會在這件事上力保自己?
這無數的疑問,盤繞在他的心頭,於是……他便開始磨洋工。
表示自己一個人就能看完所有的賬目,嗯……一本一本,每一筆賬都要算清楚。
心里倒是希望,那些去了浮梁縣的人,先將陳家的貓膩暴出來,免得自己成了這出頭鳥。
三叔公很高興地道:「相公早就該來查了,外頭有許多的傳言,都說我們陳家啊,靠精瓷斂財,說精瓷暴跌,和我們陳家有關。你看,憑空污人清白嘛!我們陳家是這樣的人嗎?現在相公來了也好,這一查,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嗎?我們陳家清者自清,雖不畏人言,卻也怕眾口鑠金的。」
三叔公說罷,親自給這位御史斟了茶,這客氣的態度,讓這御史心里更是打鼓,眼睛看著賬目里無數的字數。
只咳嗽道:「是是是,我也是這樣想的,這並非是御史台針對陳家,實在是…外間流言蜚語甚多啊。」
三叔公樂呵呵地道:「那你就辛苦些,好好地查,若是在此查的有些什么不便,賬簿也可以帶走,無礙的,我們陳家還有備份。」
三叔公又客氣一番,最後才走了。
留下這御史坐在案牘後,眼睛從數字里抽離開來,卻已開始心里打鼓了。
…………
房玄齡等人又聚在了政事堂。
清查陳家精瓷一事,引發了巨大的反響。
這是敲山震虎的第一步。
宰相們對此,倒是態度很堅決。
只是……
鸞閣那里沒有什么動靜。
陳家的反應也很平平。
當然,大家對此不覺得意外,極可能是暴風雨來臨時的寧靜罷了。
至少諸公們是做好了應對的准備的。
此時,房玄齡坐下,書吏給宰相們斟了茶,大家亦紛紛落座。
他們的心思很深,尤其對於許敬宗而言,可謂是復雜到了極點,自己的兒子……已經牽涉進去了,為了鸞閣的事,許家付出的代價太大。
可是許敬宗不得不跟著宰相們的步驟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到了這一步,只能爭鋒相對了。
房玄齡呷了口茶之後,抬頭起來,面帶微笑道:「今日的新聞報來了嗎?」
「房公,我等也在等著呢。」杜如晦笑了笑道:「今日的頭版,十之八九是徹查精瓷的消息,就是不知新聞報會怎么說。」
房玄齡莞爾道:「卻也未必盡大家的意,新聞報畢竟是陳家的,這是對陳家不利的事,未必肯大張旗鼓的刊載。」
杜如晦就理直氣壯地道:「若是不將其當做頭版,就顯出陳家露怯了。」
「哈哈……」房玄齡不禁笑起來,這倒是實話。
宰相嘛,畢竟一舉一動,都和天下人息息相關,正因如此,所以此時卻都顯得不疾不徐起來。
他們如常的開始說一些無關痛癢的事,顯露出自己的氣度。
終於,書吏帶了報紙來,這書吏行色匆匆,進來便躬身道:「新聞報來了。」
「來,取來看看。」房玄齡打起了精神。
便有書吏忙是取了報紙上前,送到了房玄齡的手里。
方才大家還在猜測,今日頭版是什么。
因而紛紛看向房玄齡。
許敬宗忐忑不安地率先道:「房公,頭版可是關於精瓷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