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什么造化(2 / 2)

姝色無雙 五葉曇 3037 字 2020-09-03

眾人心中有疑問,白老夫人自然也是有這個疑問。

她聽了白靜妍這些話早就面沉如水,握了她伸出來的真有些傷痕的小手,心疼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反了天了,長幼不分!妍姐兒,你是姐姐,過去那里探望她,她不好生招呼你也就罷了,竟還敢這般待你?」

「不過妍姐兒你也是的,你既是姐姐,她行為不點,你就該教訓於她,如何怎么這般任她施為,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白靜妍聽言嘴一癟,眼淚又忍不住嘩嘩的流下來。

她委屈抽噎道:「那里,那庄子上的人就只聽她一個人的,一個個都黑口黑面,夜叉一般,根本不會理睬我們。我們若不吃那些東西就得一直餓著,熬不住,也就只能吃了,否則,否則祖母您現在都怕要見不到孫女了!」

「而且她每日里還用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壓人,說什么誦經禮佛要心誠,不然得罪了佛祖,佛祖就會降罰於祖母,就好像,就好像上次一樣讓祖母生病!她這話一說,為了祖母的身體,孫女,孫女再苦再累便也只得依了她呀!」

而事實上,白靜妍自然不是為了「白老夫人的身體」,實際上,初時靜姝讓她抄經誦經,她哪里肯坐得住,每日不過去佛堂坐上片刻就要出去走走,靜姝也並不管她,她說要去庄子上走走,便就讓碧蔓和秋蕊帶著小丫鬟陪著她們去。

只是她們只被允許在前庄走動,出不得庄子,更進不了陳家那邊的庄子和後面真正的映梅山庄,前庄就那么大,悶都悶死人了。

那些個嬤嬤丫鬟是無論你如何威逼都是絲毫無用的,你說什么都只低眉順眼的跟著,說不許出這前庄就不許出這前庄,反是受了一肚子的氣。

且不知是不是膳食太差還是夜間睡不好的緣故,她們根本很多時候都覺得有氣無力,頭昏眼花氣悶的,說上兩句話走上兩步路就喘,根本提不起精神和下人置氣。

後來她見靜姝雕刻佛珠便興起也要一起雕,那本是靜姝每日練習暗器刀片手法技巧的,這幾日白靜妍姐妹在這,她白日里做其他事不方便,便索性就多花些時間練習這個。

但白靜妍既然想玩她就隨她玩好了,結果白靜妍沒幾下手上就受了不少的傷。

白老夫人不知內情,只聽得白靜妍的這番話,那臉就刷一下黑了起來,沉得跟鍋底似的。

上一次因為靜姝和她「命相相沖」一事突病的痛苦經歷白老夫人仍是記憶猶新,此時聽得靜姝竟然敢拿自己的身體作筏子,胡言亂語,還說什么佛祖怪罪就降罰於自己,真真是其心可誅!

白老夫人黑了臉,也無心再細心安撫白靜妍,聲音也帶了冷意,對著白靜妍只略略道:「好了,不用再哭了,既然回來了,也就罷了,此事我必當替你做主。」

一邊說著,一邊就眼神如刀的看向堂下低著頭一聲不吭大氣兒也不敢出的跟著進來的朱嬤嬤。

對著朱嬤嬤,那冷意再也不作絲毫壓制,聲音如寒冰般道:「真是反了天了,你們那位大小姐是什么來頭,想虐待姐姐就虐待姐姐,想讓佛祖降罰於我就降罰於我?啊?難道我上次生病就是她詛咒的?她日日在那里念經也不是在給我祈福,是在詛咒我呢?」

朱嬤嬤是靜姝身邊的管事嬤嬤,老太太是認得的。

朱嬤嬤嚇得「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冷汗淋漓,她急急道:「老夫人,誤會,這真的是個誤會,我們小姐她,她絕無絲毫虐……慢待四小姐之心,更不敢對老夫人有半點不敬。」

「我們小姐她,她一片赤誠之心,在庄子上過得本就是這種苦修生活。小姐曾對佛祖許過諾,說是在夫人生產之前都會這般苦修,為夫人和夫人腹中的胎兒祈福,後來又知道了和老夫人您命相相沖一事,她更是不敢絲毫懈怠,想著必要以至真至誠之心侍佛,以化解這相沖之劫,保佑老夫人福壽安康。」

「四小姐和六小姐到得庄上,我們小姐本也覺得不太妥當,畢竟庄子簡陋,苦修生活枯燥,但也是三夫人四小姐再三保證說是不會嫌棄,定要四小姐六小姐陪著我們小姐一起祈福,我們小姐這才敢應了讓她們一起住下。實在是想不到四小姐和六小姐根本過不慣這種苦修生活啊。」

「我們小姐…..」

「你閉嘴!」

白靜妍再也聽不下去怒喝道。

「你這個老虔婆,分明就是五妹妹故意刁難,用這種方法折磨於我們姐妹,逼我們離開,平日里她必是住在隔壁陳府,才不是……」

「哼,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下人,伶牙俐齒……」一旁聽著一直未有說話的韋氏也是臉如寒霜的冷哼道。

「夠了!」

一道帶了些威嚴的冷厲聲音喝道,眾人心頭一驚,向發聲之處看去,卻見廳中側門門簾掀開,走出了滿臉寒霜的白老太爺以及臉色沉郁的白二老爺。

白老太爺入到廳中,看都不看因著他的出現而氣焰頓失往後瑟縮了的白靜妍,只黑著臉沖著三兒媳韋氏冷道:「韋氏,你去把妍姐兒帶下去梳洗一番,整理一下儀容,小小年紀,就在眾長輩面前衣容不整,口出穢語,實乃教養之過。」

白老太爺不常出來,但在家中卻極有威信,他一般不太理會孫女們的事,此時這般說話極為少見,可見嚴重,就是韋氏平日里在老太太面前再機靈此時也是半點不敢吭聲,忙忙上前便扯了被白老太爺有些嚇住面色蒼白的白靜妍退下了。

白老夫人聽得老太爺說話,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並不反駁,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白老太爺坐到白老夫人身邊的主位,白二老爺便上前沉著臉給老太太請了個安,喚了聲「母親」。

老太太看見他這般黑著臉的模樣心中更是不悅,她不會直接駁斥白老太爺,卻不代表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她看著白二老爺道:「老二,你可也聽見了,你那孽女做的好事!」

白二老爺抿了抿唇,破天荒的反駁了白老夫人,道:「母親,您也聽朱嬤嬤說了,姝兒她虔心禮佛,條件簡陋卻半點不懼,是妍姐兒自己要住過去,結果卻受不了庄子上的清苦,跑了回來,這事,如何能怪姝兒?」

白老夫人沒想到兒子竟然偏袒駁斥自己,想到這段時間兒子屢屢為了那陳氏母女違逆自己,心中不悅更甚,這陣子常犯的胸悶症又開始隱隱發作起來。

當初就該堅持不讓陳氏入門,那妖婦生出來的東西果然也不是個好東西!

白老夫人正待訓斥兒子,那邊白老太爺卻又咳了聲,發話了。

白老太爺道:「夫人,我看此事都是妍姐兒吃不得苦,卻還偏要跑去姝姐兒的庄子上要跟著姝姐兒一起禮佛,結果累人累己,回來還好意思告狀!真是丟人現眼!以後此事休要再提。至於姝姐兒……」

他聲音緩和了些,對著白二老爺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道:「很快就是我的壽辰,老二,你准備一下這幾日就把姝姐兒接回來住吧,這孩子一片孝心,但她年紀小小也不可太過苛求自己,等過了我的壽辰,再送回庄子上或在隔壁置上個小宅子讓她住著也不遲。」

白二老爺聽了這話並沒驚喜也沒意外,只仍沉著臉應下。

白老夫人聽言臉色卻是刷一下的沉了下來,老頭子不僅駁斥了她的話,甚至要接那妖孽回府,那自己怎么辦?想到那病痛的厲害,她……

白老太爺自然也注意到自己老妻的面色,他嘆了口氣,轉頭對著她便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道:「此事且如此吧,一會兒有關姝姐兒我還有事情和你商量,你且稍安勿燥。姝姐兒這孩子,姐妹中都是出挑的,說不得有什么大造化,你何苦揪著她不放,說起來,那也是你的孫女。」

說完也不等白老夫人臉色驟變,便轉身揮了揮手,命下面的兒子媳婦孫媳孫女們各自退下。

眾人離開,廳中除了幾個侍立的小丫鬟,很快就只剩下了白老太爺和白老夫人兩人。

白老夫人看著白老太爺,面色沉沉,冷冷道:「老爺子,你這是什么意思?那姝姐兒是有什么造化,讓你不顧我的身體,也要接她回家中?」

白老太爺看了老夫人一眼,伸手揮退了侍立的眾人,有些無奈道:「那命相相沖之說到底作不作得准還很難說,你那次生病根本可能就是心情不好舊疾犯了,又何苦一直抓著不放。且讓姝姐兒回來也只是住上幾日,待過了我的壽辰就送走,還不行嗎?」

白老夫人冷哼一聲,卻也不再糾纏此事,而是問道:「那你所說什么造化是什么意思?」

白老太爺皺了皺眉,欲張口卻還是搖了搖頭,道:「這里人多口雜,還是去我院中書房再說吧。」

白老夫人心中一沉,竟然需要去他避居的小院子,想必事情必是不簡單了,她甚至隱隱約約覺得是否跟當年舊事有關,便沒再出聲,而是沉默順從的起了身跟著老太爺去了他的小院。

白老太爺自從翰林院編修退下來後,便一直偏居於白府後院一個偏僻的小院子,院子很小,不過堪堪三間房而已,一間廳房,一間書房,一間卧室,平日里這里是甚少讓旁人出入的,服侍他的也不過只是兩個心腹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