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白翼公依舊淡定從容。
『遠野四季』在瞬間似乎明白了一件事:那個男人對在場的所有人都懷有殺意,礙於某種事情卻沒有出手。
而且,他是殘缺的。
『遠野四季』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想法:那個人,只有他在握住那一把奇怪手槍的時候,他才是完整的整體。
但毫無疑問,在他的面前,羅阿絕對沒有取勝的信心。
那種瞬間顯露的氣息宛如天災,如果全開的話,甚至足以將自己在瞬間吞噬。
但是幸好……他們的登場,不是作為『敵人』,而是『盟友』。
他們需要盟友去跟他們一起面對同一個『敵人』,比如即將降臨的朱月。
種種跡象表明,朱月的降臨就在這幾天了,如果再嚴重一點,甚至可能在今晚!
雖然不知道時隔千年之後那位『月之王』重臨准備干什么,但是絕對不會像是什么事兒都沒發生一樣,蛋疼到跑去體驗『普通人』生活,或者游山玩水。
那樣就太小看『朱紅之月』的名諱了,那可是月之王,一旦降臨,其意志便足以統帥所有涵蓋『真祖』、『死徒』、『吸血種』的生物。
只要反掌之間,便足以令世界掀起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可惜……二十七祖中起碼有二十個跟這位『朱紅之月』不是一條心。
『寶石翁』當然首當其沖,朱月重新降臨,第一個清算的就是當年擊敗了他的寶石翁。
接下來便是『白翼公』,這位充滿野心死徒這些年來一直籌劃著自立門戶,想要成為真正的『死徒之王』,又怎么會向著朱月下跪?
二十七祖之中從魔術師轉化成的死徒、一心一意要給『朱月』當狗腿子的黑翼公之外,其他的人毫無疑問都站立在朱月的對立面上。
而所有反對者之中,最為干脆的居然是最古的幾位死徒中的『魔城』梵.斐姆。
這位潛藏在金融世界的大魔王雖然是死徒,但是最不靠譜的一點在於……這貨是狂熱到沒邊的綠色環保主義者啊!
死徒之祖居然是『環境保護者』,每年會因為人類的亂砍亂伐流下多少傷心的淚水……這個笑話真冷,但是卻是事實。
對於他來說,朱月是真的還沒一根『草』重要,真的。
所以說,二十七祖真的是月世界里成員最繁雜,也最不靠譜的集體,除了基佬(白騎士)、蜘蛛(水星uo)、狗(靈長類殺手)、野心家(白翼公)、環境保護者(梵.斐姆)、鳥人(黑翼公)、不小心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的死宅(考拜克)之外……據說還有死上班族!
這樣算下來,支持朱月的人便寥寥可數。
作為朱月備用身體的『白姬』,雖然不一定會反對,但是也不見得會支持。
拋掉空席和已經死掉的梅鏈所羅門之外……就剩下黑姬一派的四名外加黑翼公五個了……
而且白姬和黑姬一見面就會鬧內杠,互相殺個血流成河,內部極度不和諧。
或許那位和黑之姬君訂立下約定的『瓦拉齊拉之夜』也算一個,但是這貨已經徹底現象化了,而且除了沉醉於對於人類末日的推演之外根本不會理會外物。
……
所以,綜上所述,在朱月還沒有降臨的時候,死徒中最強的二十七人已經有大部分站在他的對立面上去了。
一個老大當到這種程度,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
「所以,你希望我能夠跟你們聯手?」
『遠野四季』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手指富有節奏的敲打著扶手:「可是面對的可是朱紅之月……我還想多活幾年來著。」
「就這樣被白姬永無止境的追殺,你能夠多活幾年?」
白翼公似笑非笑的看著『無限轉生之蛇』:「她已經來到這個城市了,羅阿。」
「唔,那不是只要考慮搬家就好了么?」
遠野四季敲打著扶手,一臉認真的說道:「也沒必要去跟朱紅之月去拼個你死我活嘛。」
似乎是出乎預料的回答令白翼公陷入錯愕中,一瞬間,白翼公皺起眉頭。
在認真的注視中,白翼公發出聲音:「你究竟是誰?」
「誒?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么?」
『無限轉生之蛇』抬起頭,露出復雜的笑容:「此身之名乃是『遠野四季』,遠野家的長子,遠野四季。」
白翼公眯著眼睛:「『蛇』已經……被消滅了么?」
「這么說真是失禮啊,白翼公閣下。」
似乎在愉悅低笑著的聲音從遠野四季的身體中響起,那是完全不同於遠野四季的聲音,而是另一種充滿優雅風度的低沉聲音。
「羅阿……」白翼公的眉頭挑了一下:「這是怎么回事?」
「與這具身體的主人所定下的約定而已。」
羅阿低聲笑著:「你的目的我已經知曉了。」
「討伐朱紅之月么?真是聽起來狂妄的厲害啊」
「要拒絕么?」
「不,我加入。」寄宿於遠野四季身體之中的羅阿發出低笑的聲音:「似乎每次與白姬的再會的時候,總是會發生有趣的事情呢。」
於面前表情蒼白的男人擊掌誓約之後,白翼公未曾猶豫的轉身:「那便再會吧。」
拋下了這句話之後,他便帶著那么一群不速之客走人了。
只留下微笑的少年在寂靜的庭院之中。
直至良久之後,遠野四季才看著自己的手掌問道:「如此渴求著死亡么?羅阿。」
「只是期待著重逢而已。」羅阿緬懷的低語著:「不論被殺死多少次,都想要再看一看啊……月下的白之姬君。」
「真是別扭的愛意。」遠野四季無奈的感嘆起來:「羅阿,沒有人說過你很像小孩子么?」
「稚童,老人,少女,男子……我以多少種面貌在這個實際上生存過了呢?」
羅阿笑著呢喃:「在這種一次次的轉生中,唯一能夠讓我感覺自己以『羅阿』的身份活著的,恐怕也只有白之姬君對我的恨意了吧?」
「如果這一份恨意是羅阿所存在的證明,那便坦然接受又如何?」
他大笑了起來:「我的生命便是延續在她殺死我之前的那一瞬間啊。」
「羅阿,你沒得救了。」
與他共生的男人啃著水果,無奈的點評他那糟糕的人生觀。
「恐懼死亡了么?四季。」羅阿笑了起來:「擁有了我所有記憶和人外之血的你,實現『無限的轉生』也未嘗不可能啊。」
遠野四季毫無猶豫的搖頭:「對於我來說,無限的轉生沒有任何意義。」
「為何?」
「因為沒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啊。」他理所當然的說道:「你不是也一樣么?只是單純的、空洞的活著而已,並且將這一種狀態延續下去而已。
而你所渴求的卻從生存變成了和死亡重逢的一瞬間。」
「這么想的話,擁抱死亡之時也未嘗不會幸福吧?真是令人羨慕的達觀啊,四季。」
羅阿的聲音緩緩消散,再次沉睡而去。
而少年卻抬起頭看著天空中墜落的夕陽,露出滿足的笑容:「只是想要的,已經得到了而已。」
「遠野……去掉了這個名字的束縛,秋葉和琥珀、翡翠她們會在新的城市里開始嶄新人生吧?」
他滿足的低語著:「只要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