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王侯甲第(2 / 2)

桃花 烽火戲諸侯 2056 字 2020-09-04

朱真嬰領著陳青牛來到一處大宅,院中有一座大魚池,養了數千尾鯉魚,卻不怕人,走在池邊,鯉魚便涌過來。宅子幾位丫鬟腮凝新荔,小婢鼻膩鵝脂,姿色都在中上,陳青牛實在想不通那兩位含金湯匙長大的兄弟可能連環肥燕瘦的女婢都玩不過來,怎還有閑情逸致對王妃郡主母女有興趣,再一想便明白了,當年琉璃坊其實一些下層新雛的歌姬舞女姿色其實要比一些清吟紅倌要出彩,但嫖客們還是樂意在名頭更大的紅牌身上砸銀子,涼王府內,王妃毋庸置疑是極美的,朱真嬰是她的女兒,年輕不說,透著股靈慧,頭上頂著類似龐太師女弟子的頭銜,生了一雙美腿,否則老驥城那老不死家伙白伏波也不會惡從膽邊生,想要上演一次霸王硬上弓。

陳青牛坐在魚池邊上的釣魚台石凳上,笑道:「對王妃虎視眈眈的是朱真治,瞧你跟白伏波沒啥兩樣的是朱真賀?」

朱真嬰憤恨道:「一對滿腦子只剩下污穢的草包,扶不起的傻孬。」

陳青牛把玩那顆夜明珠,朱真嬰無意間說起過,這顆珠子得來不易,是涼王府上屈指可數的珍品,二十年前涼王在城外商湖上操練水師,一條蛟龍翻雲覆雨興風作浪,涼王相貌儒雅,性子卻是狠烈,將涼州軍所有誅神弩一共三十架,用四百多匹駿馬全部搬到湖畔,耗費掉近千根粗如男子大腿的紫霄誅神箭,才將那蛟龍射死,剝了皮抽了筋,肚中有一顆夜明珠,被府上一位仙師認出是「玄黃珠」

,涼王疼愛朱真嬰,便送給女兒,然後被這位郡主鑲嵌到劍柄上,絕對是暴殄天物,金木水火土五行,有五顆最著名的珠子,這玄黃是其中一顆,陳青牛便想湊足五顆,指不定能按照《勾點乾汞靈砂訣》或者其它丹鼎秘術,煉出有一門意思的法器。

陳青牛輕聲道:「要不我替你殺了朱真治朱真賀,你幫我找齊玄黃珠以外的四顆珠子,這筆買賣如何?」

朱真嬰早將下人支遠,有謝石磯在不遠處杵著,不怕有人偷聽,搖頭道:「他們不足慮,只是他們的生母,卻不易對付,只要朱真治朱真賀一日付諸行動,哪怕口無遮攔,父王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虎毒不食子,再者他們可不僅僅是父王的兒子,還是關中清河崔氏的子孫。」

陳青牛嘖嘖道:「清河崔氏,比起咱冒名頂替的陳氏,可要超出一籌不止,是朱雀最拔尖的幾個豪閥之一了,難怪那對草包敢把歪腦筋敢打到王妃和你身上,對了,偷腥得逞過沒?例如偷窺你們洗浴,順手牽羊一兩件肚兜之類的。」

朱真嬰苦笑道:「他們還沒這個膽子,真越雷池一步,清河崔氏也保不住他們。」

陳青牛撇了撇嘴,比起劉七差遠了,劉七那犢子不管如何,有賊心還有賊膽,當年就拉著他冒著風雪去蹲牆腳根,欣賞一位紅牌清倌兒躺在那張靠牆床笫上的婉轉嗓音,果然是英雄每多屠狗輩。估摸著朱家兄弟換成劉七,王妃和朱真嬰早就遭了摧花辣手。

朱真嬰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移道:「你見到當年去琉璃坊耀武揚威的管家沒?」

陳青牛搖頭道:「沒有,應該只是位小管家。」朱真嬰手中托著一只盤子,盛放有富貴人家賞魚時用的餌料,陳青牛抓起一把,撒向魚池,數千尾錦鯉洶涌而至,水面翻騰,紅浪陣陣,景觀艷麗。朱真嬰是見慣了奢靡場面的郡主,自然感觸不深。池中錦鯉並非溪河中可以捕獲的鯉魚,而是一類從長白山天池撈來的異種,喂養開竅丹葯,再經過繁瑣復雜的人工繁衍,在上層家族很流行,尤其大受貴婦喜愛,尋常富人能在瓷缸養上十數條便能夠大肆炫耀,由此可見,涼王的富甲西北,可絕非是宅子大仆人多那般簡單。

陳青牛是個錙銖必較的市儈角色,見著一顆夜明珠,就動了湊足五行珠子的念頭,此刻看到兩千多尾偽劣天池錦鯉,就又想收為己用,終於明白為何眾多修士為何肯放下架子,削尖腦袋結交王公貴族,修仙求道,一味閉關枯坐是下乘法門,輔助丹鼎葯物,以及種種法器,才能事半功倍,例如這兩三千尾錦鯉,一名修士即便有大神通,也難以收集,但僅在世俗尊貴的王爺,就能輕松培養。難怪有無數修士明知朱雀皇城內戒備森嚴,擺放有一百零八架諸葛誅神弩不說,還布有各式霸道陣法,但還是如同過江之鯽,都想著去偷一些寶貝,成事者不過百分之一,絕大多數被誅神箭射程刺蝟。

陳青牛願意冒風險造訪涼王府,當然不是嘴上所說只要見一見那管家,所求所想,便是夜明珠和天池錦鯉這類珍稀東西。被人伺候慣了的朱真嬰伺候著陳青牛,神態動作自然而然,絲毫不顯矯揉做作,視作理所當然,兩者關系竟有了主仆跡象,陳青牛正琢磨著怎么拿什么跟朱真嬰做買賣,與熟悉人打交道,他還是喜歡公平交易,倒不是說為人厚道,只是有買有賣,日後才能繼續交往。朱真嬰坐在陳青牛身旁,端著盤子,巧笑倩兮問道:「要不要給你剝一個黃岩柑橘?」

陳青牛點點頭,問道:「聽說你幾個哥哥弟弟被稱作一龍雙犬二虎豹,那龍我是清楚的,朱真倞,十年前朱雀馬踏玉徽,他不顧涼王反對,投效長安侯,立下一等軍功,名聲只比魯夔那幾位差上一線,當年便已經是殿前受封的虎牙將軍。朱真虎朱真豹不愧虎豹之名,在你父王麾下,口碑極佳,我還在琉璃坊的時候,就聽過朱真豹十四歲單騎殺退百名悍匪的英勇事跡,與那文采斐然的金科榜眼朱真虎,並稱涼州雙驕,事實上坊內眾多紅牌都願意對他們自薦枕席。那雙犬,就該是朱真治朱真豐了?」

朱真嬰嘆氣點頭道:「大哥朱真倞性格相貌最似父王,可惜嫌涼州兵戈稀少,就去了長安侯那邊,心甘情願從一名小尉做起,這十多年與父王關系僵硬,前些年每逢春節中秋還會來涼州,近幾年隨著弟弟朱真燁長大,能夠開始照顧生母,便干脆不來了。朱真虎榜眼出身,是府上稀罕的文人,在戶部擔任正五品的巡官一職,是個城府深不見底的人,加上生母是庶出的侍妾,想來憋著一口怨氣,因為幼時父王見他身體孱弱,最不討喜,一直冷眼相加。三哥朱真豹,沒心眼的莽夫罷了,只擅長殺人,九歲就知道了男女之事,只是一個不喜,就要動粗,這些年也不知鞭殺了多少婢女雜役,前幾年一次醉酒,侮辱了一位被父王寵愛的歌姬,事後一不做二不休,抽刀將其剁成肉泥,丟了喂狗,不知被誰捅出來,那歌姬竟懷有了身孕,父王一氣之下一鞭子打瞎了他左眼,心懷愧疚,對朱真豹這兩年許多惡事,都不管不顧。至於朱真治朱真豐,不提也罷,一對只會在玩弄女人上才肯動腦子的廢物,沒繼承父王半點風范。」

陳青牛撇頭瞥了眼朱真嬰,嘲諷道:「聽起來,涼王府比起琉璃坊也好不到哪里去。坊內嫖妓,還得付點銀兩,大抵還是你情我願的,你這些哥哥弟弟,放到琉璃坊,可就是嫖霸王雞的貨了。」

朱真嬰一臉慘淡,不想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