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位板上釘釘的6地神仙!
僅是憑借那一身圓滿無瑕的至陽罡氣,老道人哪怕身處諸如亂葬崗之類的人間至陰之地,根本不用任何法寶護體和秘術加持,不但能夠萬邪不侵,對於最懼陽光的游魂野鬼而言,雖是深夜,老道人仍如一輪懸於當空的烈日。
被抓住蛛絲馬跡的老道灑然一笑,並未惱羞成怒,只是屈指握拳,用指尖刮擦掉掌心的那些古怪朱線。
相傳得道真人,能以秘制油脂或金汁朱漆塗抹手掌,千里之外事無巨細,皆見於掌心,纖毫畢現。
————
這段小插曲,如商湖漣漪,風吹則起,風過則消。
陳青牛放下心事,突然開口問道:「那白猿是你的心腹婢女?」
白蛟笑了笑,天真無邪道:「不知道。」
約莫是覺得這個回答容易惹來「殺身之禍」,她趕忙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救過她一命,」
斗米養恩,升米養仇。人心叵測,何況是青樓這種最是藏污納垢的地方。
陳青牛直指要害,問道:「她知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白蛟點點頭,「我救她的時候,並非法相,而是用了正尊,不過那時候,我若是願意,也已能維持半人之軀。」
陳青牛笑道:「人蛟身?」
白蛟破天荒露出一絲羞赧,「我化人歷程,與娘親相反,由尾開始……」
陳青牛伸手扶額,根本不敢想象那幅慘不忍睹的畫面,「打住!不用說了。」
沉默片刻,白蛟便隨口說起那白猿的身世來。
原來她本是商湖上一位貧寒漁家女,爹病死得早,原本姿色秀妍的娘親天生體弱,無以為繼,只好打著撐船擺渡的幌子,偷偷經營皮肉生意,如同岸上的私娼窯子,每當船至湖心水草豐茂或是僻靜處,婦人便與漢子行苟且事,只為那五十文錢。
每當此時,年幼白猿便會抱頭縮在船頭甲板上,捂住耳朵,痴痴望向湖水。之後做她娘親生意的酒醉漢子,竟覬覦年僅十歲的白猿,結果她娘親瘋一般掙扎抗拒,被出手不知輕重的男人一拳錘在心口,本就形神憔悴的可憐婦人一口氣沒能上來,就此斃命。酒醒之後的漢子一不做二不休,大手拎雞崽子一般攥住少女雙手,欺身壓上,不料衣衫襤褸的少女抵死掙扎,竟然張嘴咬掉他的半張耳朵,刺痛震怒之下,漢子殺心又起,將白猿拋入湖水不說,見其擅游,竟然先用竹篙狠狠拍下,打傷少女一條大腿,防止逃竄,然後慢悠悠用竹篙不斷拍打少女身軀和頭顱,男子以此為樂,高聲大笑。
若是沒有白蛟剛好路過,順手隨便救下了她,可憐少女也就那般被虐殺了。
當時,醉酒漢子被長達數丈的白蛟一爪按住頭顱,西瓜迸裂似的,當場斃命。
白蛟抖了抖爪子,將屍體摔入湖中,冷冷瞥了眼少女,便失了興趣,重新躍入水中。
此時樓船上,白蛟說得雲淡風輕,聽故事的仙家修士,亦是不曾如何義憤填膺,甚至連半點情緒波動也無。
以至於連稍稍接觸過人情世故的白蛟,也覺得眼前的年輕大魔頭,真是鐵石心腸。
她逐漸沒了閑聊的興致,便閉嘴不言。
陳青牛見她不再說話,起身離去。
他和謝石磯走到門口的時候,如釋重負的白蛟小聲嘀咕了一句,「難怪娘親說仙家無情。」
她看到那位心狠手辣的年輕仙家竟是停下腳步,趕忙亡羊補牢,「仙家無情,方是正理!」
陳青牛笑了笑,繼續前行。
謝石磯面無表情轉頭看了眼。
把年幼白蛟給嚇得都想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