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安全最重要。」

鄧萱涵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被陸聞西這種發自肺腑的關心感動到了，這才說：「雖然說有一些壞鬼，還是會有好鬼的，畢竟鬼都是人變的，本性都是善的。而且，我在演戲的時候，跟著武術指導學過點防身手段，一般不會有什么事。」

鄧萱涵剛去世不久，之前是差點成為惡靈，一般的靈魂不敢惹她。後來就是一直跟陸聞西混在一塊，還被關在屋子里一陣子，接觸的還不多，陸聞西還是很擔心鄧萱涵以後的安全，他不可能一直保護她。

「要不我回去跟我家大寶子要點符篆給你，你拿著防身。」陸聞西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這個。

「你確定我拿著那玩意能防身？會不會我還沒發動攻擊呢，先把我燒死了。」

「你手上不就貼了一個？」

鄧萱涵確實有點心動了，於是點頭：「那行，你問問我們家大寶子。」

「我家的。」

「分什么你我啊？」

「這個不行，不能動搖，就是我的。就算符篆不行，我也給你准備個電棍、防狼噴霧什么的。」

鄧萱涵也不在意，就是笑，看起來開朗多了。

兩個人坐在警局里，一坐就是一下午，陸聞西盯著警局里的警員們看，看到一些小細節，會停下來做記錄。鄧萱涵還會跟陸聞西講解一些事情，讓他留意每個人的神態。

坐了能有三個小時，鄧萱涵就開始打哈欠了：「從昨天晚上離開你家里到現在，我都沒睡覺，好困……」說著，身體一歪，就靠著陸聞西打算睡覺。

「冷冷冷！」陸聞西凍得一激靈，差點直接蹦起來。

「還覺得不舒服呢？」

「嗯，下回我墊個棉被或者隔溫板，你再靠著我。」陸聞西直接把鄧萱涵推走了。

鄧萱涵撇了撇嘴：「前一陣我還腦補，你這樣的人，說不定可以來場情鬼人未了呢。」

陸聞西也跟著腦補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跟個冰棍似的，拉倒吧。」

「嗯……你真是gay？」之前多半是在開玩笑，現在算是確定了。

「……」

「哦，下面那個。」

「……」陸聞西立即拿好本子跟筆，一副我要好好學習，學習使我快樂的模樣。

鄧萱涵忍不住樂了，坐在陸聞西身邊，拖著下巴，向往起來：「那個字母圈的，估計是個溫暖的棍子，不說人凶不凶，單說臉，還是挺不錯的。」

陸聞西清咳了一聲，繼續寫寫畫畫。

許塵的棍子暖不暖他不知道，反正手指挺涼的。

他們一人一鬼，直接在警局待到了傍晚，才結伴回家，回到家里，一進門，沒聞到飯菜的香味，倒是被中葯的味道熏得腦袋疼。

陸聞西捏著鼻子，走到廚房里看，發現許塵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廚房里看著火候，手里捧著本書正在看，似乎沒被這刺鼻的中葯味熏到，估計早就習以為常了。

「這是給我喝的葯？」陸聞西問。

「嗯，沒錯。」許塵頭都沒抬，直接回答。

陸聞西不敢吃甜食，也不喜歡吃太苦的東西，立即苦著一張臉，覺得自己倒霉，什么事都能碰上，莫名其妙的一身死氣，活不了多久了不說，還得整日里受這種罪。

內心難過了一陣子，回頭看了一眼鄧萱涵，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是不是還欠你兩百萬的祭品呢？」

許塵疑惑地抬起頭，看著陸聞西跟空氣說話。

「嗯，給我買瓶香水吧，我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歡，然後給我買幾身衣服……」鄧萱涵立即回答，不過被陸聞西無情地打斷了。

「冰箱里還剩點烤鴨，我給你熱了，你先隨便吃點？」陸聞西問。

鄧萱涵立即閉了嘴，遲疑了一下說：「你幫我問問字母圈，我現在打你，會不會變成惡靈。」

「小姐姐，我怕傳緋聞，我一個光棍，買這些，媒體能給我排列出許多女星作為我女友備選，最可怕的是跟不認識的女星傳緋聞。一會我給你拿一瓶男士香水，你先湊合用？」

鄧萱涵很不開心。

站在陸聞西面前，好幾次想對陸聞西動手，都忍住了，一個影後的涵養，在此時展現的淋漓盡致。最後她妥協了，嘆了一口氣：「虎落平陽被犬欺，來吧，熱了吧，我好久沒直接吃過什么東西了，祭品都是燒給我的，也不知道是哪里買的，味道挺一般。」

「那你等會。」陸聞西立即去取來剩了一點點的烤鴨，幫鄧萱涵熱了。

許塵看著陸聞西的動作，遲疑了一下，這才說：「我做了東坡肉，還有西芹炒蝦仁。」

當紅小鮮肉跟曾經的影後，兩個人聚在一塊，研究微波爐里剩下只有一點的烤鴨，場面怎么看，怎么讓人心酸。在許塵開口的時候，簡直就像天神降世一般，拯救了一人一鬼。

「哦……大寶貝好厲害！」陸聞西立即誇獎起來。

「突然不生字母圈的氣了。」鄧萱涵這樣感嘆。

「原來你是可以被兩道菜收買的人。」陸聞西覺得有意思，直接數落鄧萱涵。

鄧萱涵立即搖頭否認：「我活著的時候，你用兩道菜招待我，我會立即掀桌走人。」

「好大的脾氣。」

「你還有臉說我？」打開搜索引擎，輸入耍大牌，出來的消息不一定是鄧萱涵，但一定有陸聞西。

許塵記得陸聞西吃得少，所以做得菜不多，只夠兩個人吃，結果成了三個「人」吃，分量稍顯不足。

猶豫了一會，許塵問：「鍋里還有點中葯，用不用……」

鄧萱涵立即擺手：「別客氣、別客氣，我不喝葯，沒見過用中葯招待客人的。」

陸聞西真是被許塵的真誠打敗了，「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許塵明顯沒聽到鄧萱涵說的話，卻看到了陸聞西的樣子，於是沉著聲音說：「如果她不喝，需要你一個人喝完。」

這回陸聞西不笑了，扭頭看向鄧萱涵，鄧萱涵已經站起身，准備飯後百步走了。

陸聞西從未嘗試過這樣的感覺，面前放著一碗中葯，身邊放著劇本，還有一個女鬼催促他趕緊喝葯，喝完他們來對戲，鄧萱涵的戲癮上來了，攔都攔不住。

每一個影後、影帝的靈魂里，都住著一個戲精。

另外一邊，許塵拿著一張卡，等著他發工資，眼神分外真誠。

直到去試鏡，陸聞西都是這樣堅持過來的。

每天早上起床洗漱，跟許塵一塊吃完早飯，就喝了隱身水，去警局蹲點，偶爾還跟著警員一塊去比較近的地點，去看看警員辦案的場面是什么樣的。

最緊張刺激的，就是還碰倒了一次城管追小商販的場面，簡直就是大片級的畫面，小商販們推著車，跑得那叫一個利索，就像肆意奔跑的老母雞，還會帶著自己的小雞崽子。城管們則是全力追趕，最後扣住幾個，雙方斗智斗勇。

晚上回去跟許塵、鄧萱涵一塊吃晚飯，晚飯後就是跟鄧萱涵搭戲的時間，被鄧萱涵帶入了情緒，現在對要演繹的角色，拿捏得很准。至少鄧萱涵表示，影帝的水平到不了，但是角色肯定能拿下。

去試鏡的當天，韓范明早早到了現場，到了之後就打電話問陸聞西到哪里了，也是十分重視。

「感覺怎么樣？」韓范明問他。

「還那樣。」陸聞西回答得懶洋洋的，還故意拉長音，有點像在抱怨似的。

「今天好好表現，確定了這部戲，我才能給你安排之後的檔期。」

「明白。」

今天試鏡的只有陸聞西一個人，也沒特意選什么場地，直接去的最大合作商的地盤，給一個會議室騰出地方來，導演跟制片人都來了，資方沒來。

資方當初是點名陸聞西來演的，一方面是因為陸聞西他爹，一方面是因為陸聞西的人氣在，就算是他的粉絲號召力，都不至於撲。

陸聞西這個名字，就是一個大ip。

明明已經確定的角色，卻要重新試鏡，資方沒臉來，不好意思見陸聞西，也就導演、編劇跟制片人來了，制作人站在門口跟韓范明聊天，兩個人都很客氣，說著一些寒暄的話，不過大家都知道，今天主要是看陸聞西的表現。

陸聞西進場的時候，鄧萱涵還跟在後面，進入會議室的時候，陸聞西特意扶了一下門，讓鄧萱涵也能跟進來。

進去之後，就剩陸聞西跟導演、編劇三個人了，過了一會，韓范明才跟制片人進來，並沒有去導演旁邊，而是站在一邊看，表明了態度，他們倆不干涉導演、編劇的看法。

陸聞西態度很好，進來之後對導演笑了笑。

導演名叫何正軒，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其實長相挺和善的，但是骨子里，還是老一輩的作風，因為脾氣執拗，一再堅持，資方才同意，讓陸聞西來試鏡的。不過，這位導演也是真的有才華，早年有過兩部電影，得過大獎，獲得滿堂彩，最近幾年卻沒有出過什么好的作品，不然底氣會更硬。

何正軒一直不太滿意陸聞西的形象，太帥了，不像電影里的人物設定。電影里的男主角，就是一個毛頭小子，甚至是單薄的屌|絲一個，女主角一開始都沒正眼瞧過男主角，是因為在辦案時，被男主角的認真、倔強、正義感打動，才跟男主角走在一起。

但是陸聞西不是這樣的人，光看陸聞西的臉，就有不少女生，願意跟陸聞西在一起。

「可以開始了嗎？」陸聞西笑著問，笑容似乎自帶光芒，讓何正軒都愣了愣神，不過很快回過神來，示意陸聞西開始，心中則是在嘆息，這個男演員的氣質太輕浮了，還有點痞，哪里像一個警員？

結果在導演示意開始之後，陸聞西立即收斂了笑容，轉過身，看向一側。

在別人看，那里沒有人。

但是陸聞西能看到，鄧萱涵站在那里，然後，鄧萱涵首先說了台詞。

這段戲，兩個人已經對了不下三十次，是電影里十分關鍵的一場戲，女主角勸男主角放棄，男主角在這個時候，表達了自己的內心，他不願意放棄，他要還被害人，以及被害人家屬一個真相！

兩個人爭吵，然後女主角被說服，罵了男主角一句傻瓜，之後兩個人不歡而散。

韓范明一直盯著陸聞西看，覺得陸聞西簡直就是對著空氣飆戲，飆到近乎瘋魔的狀態，入戲的那一刻，陸聞西就不再是那個輕浮的小鮮肉了，而是電影里的男主角。

他憤怒，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卻不肯對女主角說太多。

那種復雜的情感，全部被陸聞西表達了出來。

這段戲演完，陸聞西緩了會神，然後扭頭問導演：「繼續？」

導演一直盯著陸聞西看，一只手一直在摸著下巴，似乎是在斟酌，被提問後，立即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陸聞西從一邊搬來了一個椅子，坐在了椅子上，微微貓著腰，笑眯眯地看著一個方向，眼神跟著誰在移動似的，手里還在嗑著瓜子。

一點也不帥，就是小市民的形象，還有點滑稽，就像一只……猴子。

沒錯，猴子一樣的男生，嗑瓜子的動作並非一直一個樣子，似乎是被誰逗笑了，還「呸呸呸」了幾口，然後開始說台詞，是在警局里，跟幾位同事打趣的場面。

很簡單的一段戲，跟剛才那段，落差很大，如果說剛才那場，只要情緒爆發就能演繹出來的話，那么這一場，就要掌握細節，小的技巧，也會顯露出來，尷尬不尷尬，就看這些細節了。

上一段是大開大合，情感的釋放。

這一段就是細潤無聲，卻暗暗鋒芒畢露。

「行了。」何正軒突然打斷陸聞西，然後問，「你跟葛新龍確實學了不少。」

陸聞西還沒收住戲，依舊貓著腰，看著何正軒，然後點了點頭：「兩位老前輩指點我很多，您知道這事？」

「我跟老葛是朋友，合作過幾次，之後聽他念叨過你，說你是個不錯的後生。」

之前，何正軒擔心的就是陸聞西太帥，結果現在看到第二段戲，就一下子釋然了。演戲，就是需要演，而非讓演員展示真正的自我，只要陸聞西能演出來，那么後期化妝，就可以扭轉了。

「走吧，簽合同去。」何正軒站起身，對陸聞西示意，同時看向韓范明，韓范明已經快步迎了上來：「何導演，我們小陸可是真的下了苦工，這幾天一直在研究這部戲，跟上一部戲，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說著，就對陸聞西示意，讓陸聞西跟著過來說幾句，讓氣氛緩和一下，之後拍戲也能更融洽，到時候何正軒也會對陸聞西多指點指點，結果陸聞西已經開門出去了。

就這種不懂事的藝人，韓范明能把陸聞西帶到今天這地步，已經不錯了！

簽完合同，陸聞西就回了郊區的房子。

打開門走進去，就看到了許塵的鞋子，估計是放學回來了。

他當即大步走過去，想跟自己的大寶貝敘敘舊，然後就看到，許塵戴著他的耳包式耳機，插在手機上，一邊聽音樂，一邊跟著掃地機器人後面走，只要掃地機器人稍微卡住一點，許塵就立即跟過去，把掃地機器人拯救出來，然後繼續跟著它走。

那樣子，就好像在看孩子的奶奶，還是特別任勞任怨，格外慈祥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