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行咬牙切齒,無論是「藍色螞蟻」還是之前那個意圖不軌的男人,都惡劣到讓人發指。
「我知道了……你出去。」賀行的牙槽都快咬碎了。
死何歡說的這些,他都猜到了。賀行現在最不想的就是聽見何歡的聲音,聽得他躁得想發瘋。
「我出去了,你怎么辦?」何歡的聲音更輕了。
跟螞蟻在心臟上遛彎兒一樣,賀行快瘋了。
「滾啊。」
「本來大家都是男人。以前在預備役的時候,干這種事情要是被室友看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卻不敢開門讓我進去幫你,你在心虛吧?」何歡問。
賀行很想跟他打架:「我心虛?我為什么心虛?我干什么心虛!」
「因為你在想我。」何歡開口說。
整個空間忽然靜止,外面喧鬧的聲音消失不見了,他只聽見自己鼓動的心跳、拉風箱一樣沉重卻又難以克制的呼吸,以及……外面的何歡手指又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我想你個鬼!你有病啊!」賀行用力吼出來,但是心底卻虛得厲害。
「你喜歡我哪里?」
明明隔著門板,賀行卻覺得對方就在自己的耳邊說話。
「你哪里我都不喜歡!」
「你喜歡我的脖子吧?」
賀行僵在那里,他剛才想的就是何歡的脖子。這家伙怎么知道的?他為什么會知道?
「東區還有人說過我的手長得也不錯,能把礦泉水瓶完全握住。」
何歡不這么說還好,一說完,賀行都不敢低頭看自己,他好難受,他腦子里想象的何歡的手,握住的可不是礦泉水瓶。
「其實我自己最喜歡的是胳膊,把你抱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求求你,別再說話了。
賀行著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是不是一直出不來所以很難受?深水炸彈的成分很特殊,一般人喝一杯真的就夠了。你喝了五杯,想自己搞定是不可能的。」
「那你把救護車叫來吧。」賀行破罐子破摔,去醫院打點滴也好,洗胃也好,真的不能再這樣扛下去了。
「把門打開。」何歡的聲音完全低了下來,就好像一直在忍耐的不是賀行,而是何歡。
幾個字而已,鋪天蓋地的壓迫感穿透了門板,這隔間仿佛變得更加逼仄,賀行連氣都要喘不過來。
「門打開了,你想要的都會有。」
無聲的誘惑蔓延開來。
賀行的喉嚨滾動,顫抖著手指正要觸碰門鎖。
可是他知道,一旦讓何歡進來了,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超過他的想象,賀行連生死都不怕,可此刻卻畏懼著外面的何歡。
「我數三下,你還不開門我會直接把門踹開。你自己開門,我會好好對你。如果是我把門踹開的,我會讓你參加不了後天的比賽。」
賀行知道,何歡這人放出去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咔噠」一聲,門鎖開了。
當賀行低著頭,看到何歡的腳尖時,他的心就像要從嗓子眼里沖出來一樣,連頭都不敢抬。
但是何歡卻靠著門,把門又給鎖上了。
「你……鎖門干什么?」賀行啞著聲音問。
何歡沒有回答他,而是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抬起了賀行的下巴。
「怎么不看我?」
賀行對上何歡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從前總覺得薄情又不正經上揚的眼尾,此時卻挑在了賀行的心頭,心臟的瓣膜好像要被對方的目光給挑破了。
賀行剛想要側開自己的臉,下巴卻被對方死死扣住了。
「其實我一直都想碰你。」何歡說。
「你不是正碰著么……你碰得還少么?」賀行的嗓子嘶啞得厲害,他迫切地通過說話來掩飾,但是卻不知道自己要掩飾什么。
「你覺得我想碰你,就是摸摸你的後腦勺還是跟你練一練搏擊?你長大了,賀行,你知道我說的想碰你是什么意思。」
何歡的聲音很穩,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
可賀行卻寧願他是在開玩笑,如果是玩笑,大家笑一笑就過去了。
「我忍著,是不想你覺得我接近你,只是為了提高我們的匹配度。你可以永遠都不做我的火控手,但是…… 告訴我,你剛才有沒有想過我?」
何歡的目光里盛著水,涌起了潮,賀行根本找不到躲避的方法。
「剛才有沒有想到我?哪怕就一瞬?」
何歡就這樣看著他,賀行從沒有被人這么專注地看著。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有,我現在就幫你叫救護車。」
何歡垂下了眼,眼底那片水光忽然就暗淡了下去。
賀行沒來由慌張了起來,一把拽住了何歡的手,他急迫地說出了那個字。
「有。」
何歡頓了一下,再度抬起眼來看著賀行。
那是充滿了掌控力的目光,賀行下意識向後退,卻被何歡一把扣住了後腦。
何歡的眉眼也好,充滿力度感的下頜線也好,都自然而然地被賀行無限放大。
就連他輕微開啟唇縫的瞬息,都死死拖拽著賀行的視線,操控著他的呼吸心跳。
當何歡完全靠近了他,賀行只感覺自己的下唇被什么輕柔而試探性地碰了一下,他的血液在血管里放肆撒野,但是緊接著這樣溫和的觸碰變成了碾壓性質的征服。
賀行的腦子里亂到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他呼吸不過來,剛想要側過臉,何歡就像偏執狂一樣控制著賀行的方向,無論賀行想要轉向哪一側,何歡都如影隨形。
直到賀行卯足了力氣將何歡一把推開。
「唔……」
他的下唇被勾了一下。
「你討厭我么?」何歡問。
「不……不討厭……你親的我喘……不上氣了。」
賀行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被對方親了!
他怔然地看著對方,整個人都傻眼了。
何歡笑了,他的眼睛彎起來,賀行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好看,只覺得魂都要被對方帶走了,而難受的地方更加的難受。
「傻瓜。你呼吸不用鼻子嗎?」何歡笑了一下。
這一笑不要緊,賀行卻完全著了道,自己一開始還那么討厭其他人的靠近,可是一旦換成了何歡,賀行那根負責抵抗的神經線都要斷了。
何歡又抬了一下下巴,看見他頸窩的陰影還有輕微起伏的喉結,賀行萌生了一種這些天生就都屬於他的念頭。
他忽然掐住了何歡的脖子,猛地湊了過去。
何歡睜大了眼睛,任由賀行胡來,然後緩慢地抬起手,輕輕撥弄著賀行的發茬。
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聲帶都在發熱:「這么……喜歡我么?」
賀行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何歡身上的味道,他頸動脈的跳動都讓賀行想發瘋。
耳朵里的嗡鳴聲被何歡的聲音所取代,他呼吸的聲音,他聲帶輕顫的聲音甚至於他的心跳,都在賀行的世界里清晰無比,盡管賀行沒有絲毫精力去分辨那不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何歡縱容著賀行,但是賀行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心底這種澎湃到無法控制的感覺消失,何歡卻開口說:「都交給我吧。」
賀行的腦子都是懵的,他甚至不確定何歡說了什么。
猛地,何歡拽開了賀行,他看著賀行,那雙眼睛冰冷至極,這種冰冷並不是要隔絕一切的疏離感,而是志在必得的心狠,瞬間讓賀行清醒過來。
何歡再度吻了上來,充滿了威壓和掌控感,賀行向後仰著,承受不起這力度,下巴都抬了起來,他撐住了何歡的肩膀,卻沒想到何歡直接傾了下來,雙手就撐在賀行身後的牆上。
賀行的魂都要被對方翻出來了,五臟六腑里好像都浸染上了何歡氣息,賀行真覺得自己要把性命交代給對方。
心臟越跳越快,何歡一點一點抬起頭,他的雙手甚至沒有離開牆,只用了這一個吻,就讓賀行下意識追隨他。
強勢的,勁力十足的蠱惑。
賀行顫著眼睫看向對方,他發現何歡正居高臨下回視著自己,那視線里卻是不容拒絕的架勢,以及一種賀行從沒有見到過的偏執迷戀。
然後,何歡忽然蹲了下來,仰著頭看著賀行:「從此刻,到你體內的西地那非代謝完畢……你都是我的。」
賀行只覺得這樣的何歡讓他害怕,可是當何歡低下頭之後,賀行差一點就瘋掉,他完全陷入了對方的掌控,任何掙扎都不可能奏效。
沉淪是他失去一切思考能力之前,唯一想到的詞。
呼吸變成了奢侈品,思緒就像陷入了一片一片的浮光掠影。
賀行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但何歡就像天使一樣溫暖,又像魔鬼一樣多變。
賀行的腳狠狠踹在門上,仿佛這樣能抵抗被征服的恐懼,可是這恐懼又將心跳推到爆裂的邊緣,明明就像要死過去一樣,可賀行卻覺得……何歡站在死亡的另一端。
他再度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想要彎起膝蓋,他忽然想起了何歡。
就像電流在血管里猛地亂躥,賀行立刻坐了起來,一把掀開了被子。
「霧草……」
一片青紫,賀行連他最愛的運動短褲都不敢穿了,隨便動一動就能看到。
他的喉嚨沙啞到冒煙,就像被煙熏過一樣,一側臉,就看到了一杯水。他二話不說,拿起來就往嘴里灌,一口氣全部喝光。
「人呢?」
賀行下了床,踩著拖鞋剛要站起來,膝蓋一軟,差一點趴在地上。
那一瞬,他忽然意識到,昨天晚上就在那個小小的隔間里,何歡幫了他好幾遍,自己放肆到沒人性,不僅把何歡的頭發都要拽下來了……
賀行的臉瞬間就紅了。他到後面連意識都沒有了,只知道何歡真的……太厲害。
「呸!厲害個毛線啊!」
那是因為賀行根本找不到其他人來跟何歡比較!
賀行一推開門,沒想到跟言喻風碰了個正著。
「你……你醒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言喻風的表情很憔悴,眼睛下面是黑眼圈,很明顯昨晚上一夜沒睡。
他有多擔心自己,賀行不是不知道。
「我沒事。我……我是怎么回來的?」賀行問。
「你是被何歡帶回來的。何歡把你安頓好了就回東區基地了。葉陽還要上課,我就讓他早點回去了。王天錘還在局子里配合調查,說是等你清醒了也去一趟。反正趙如松這回想要摘干凈自己是不大可能了。」言喻風把賀行不清醒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么,跟他大概講了一下。
「摘干凈自己不可能?」賀行眯起了眼睛,「他不是一向搞出什么動靜,就讓下面的人背鍋嗎?」
「但這一次,好幾個大平台都在暗指他暗算其他俱樂部的飛艦運動員,據說還有人把上一次你在他的俱樂部里挨揍的視頻上傳給了飛艦委員會。貌似,飛艦委員會要暫停他旗下俱樂部的參賽資格。
如果是那樣,在決賽里你就如入無人之境了。」
言喻風頓了頓,又說:「何歡這個人……睚眥必報。趙如松那樣算計你,他是絕對忍不了的。在他離開地球之前,一定會搞倒趙如松。」
「不……不是何歡。」賀行低下頭,「應該是蘇震。何歡如果要搞死趙如松,會聲勢浩大板上釘釘,不會讓媒體說些波風捉影的東西。」
等了半天,賀行也沒等到言喻風說下一句話,他一抬眼,發現言喻風竟然在笑。
「你笑什么啊?」
「我笑你竟然那么了解何歡。我還以為在你心里,何歡就是個不靠譜的混蛋呢。」言喻風說。
不靠譜的混蛋嗎?
賀行一陣心軟。他知道,何歡在東區基地里一定是個地位很高的戰艦操作員,這樣的人是天之驕子,被艦隊所保護,他有著其他人享受不到的特權,當然這種特權是他用命換來的,他值得。
可就是這樣的人卻在賀行面前低下了頭,放下了尊嚴和身段來討好他。
就算那個時候自己不夠清醒,但是賀行還是記得當時何歡說了什么。
我一直想碰你。
我忍著,是不想你覺得我接近你,只是為了提高我們的匹配度。
只是想起這兩句話,賀行的心臟就跳動得厲害,連耳朵都要跟著熱起來。
「何歡這一次離開地球,我們應該很久見不到他了吧?」
「怎么會?他不是去月球嗎?我們贏了飛艦比賽,就能去月球參觀了吧。」賀行說。
「誰知道他去的是不是月球。」言喻風嘆了口氣,「我總覺得,他應該會被派去空間站要塞。畢竟他在地球駐守得太久了,月球要塞還是不夠核心……」
賀行一聽,心臟沒來由揪了起來。
「他什么時候走?」
「不知道啊。」
賀行轉過身去,立刻點開了自己的通信器,才發現里面全都是何歡的未接來電以及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