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城啊,不是什么太大的門派。」她嘆息:「神州好小,很多年之前——在今法甚至今法的雛形誕生之前,人就已經發現了所有的地域,探明了所有的地脈。山河之道,不過是總結吧?我們一開始就被困住了。可就算這樣,你也希望能夠讓山河城更大更強。」
宗路拓點頭:「是啊——我相信可以的,因為我知道啊,我們的道總有……」
——我們的道總有重現光輝的一天。
——宇宙很大啊,能夠描繪的地圖很多啊……
——好想告訴你,我……
宗路拓還想說很多話,但是卻都沒說出口——司宮謠突然收緊懷抱,扼住了他的脖子,打斷了他的話。
「聽我說完,好不好?」女孩如泣如訴「其實,我們沒有必要這樣活著啊——師兄,你之前的生涯,並不具備天然的正確啊!」
迸發出的感情瞬間冷卻、變硬。宗路拓的身體也如同自己的感情一般僵硬了。
他不是傻子。
司宮謠低聲道:「索漫辰那個老狗啊,是個大壞蛋,大惡人——但是,他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呀。」
「在這里,在這個地方,你們的立場,並不具備天然的正確性。」
宗路拓突然生出勇氣,抱住了司宮謠:「師妹……他們……很痛苦嗎?」
「嗯啊。」司宮謠輕聲點頭:「我的半張臉,半個腦袋,都被一個壞人一劍劈壞了——我好痛苦,當時我覺得我要死了。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在想什么嗎?」
「嗯?」
「我在想你。」司宮謠道:「我在想啊,我要死了要死了啊——除了你,誰還會記得我呢?你會記得我嗎?除了你,其他人會記得我嗎?我會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嗎?我死在這里的話——我會如何被記錄呢?」
宗路拓一顫。
「我的骸骨無法埋進土里,大地不會記得我曾經存在的證據。」司宮謠的聲音,終於透出了一股怨氣:「而人族呢?山河城呢?我和你一起為之奮斗的『道』呢?」
「我……」
「我們什么都不會留下吧?我就會這樣被遺忘吧?」司宮謠再次制止了宗路拓的話:「這個世界,不屬於我們這些平庸的人啊……我們就算努力,也不會被記住吧?」
宗路拓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我和你——我們在做什么呢?我們來爾蔚庄,也只是被人鄙視的吧?我們也只是那些天才展示自己的道具吧?我們一直在被人踩啊?那我們為什么要去呢?」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不去爾蔚庄的話,我們是不是就不用這樣了呢?所以,是『理想』導致的悲劇吧?」
「而你的『理想』又是什么呢?啊?你的名字是『宗路拓』,只不過是因為宗長老想要開拓出新的道路、新的天地吧?他本身也只是個庸才啊!你承擔了這個理想——為什么?」
「為什么同一個理想會貫穿整個世界?為什么平庸的人也要去追逐天空?為什么悲劇會一代流傳給下一代?為什么我們明知道無能為力,也要向『那個理想』進發?」
司宮謠輕輕的說道:「所以,在看到這個龍族文明的壁畫後,我領悟了啊——我想通了啊!我存在的意義,只是遇見你吧?我只是為了和你一起所以才誕生的吧?」
宗路拓顫抖了:「你,想要我怎么樣呢?」
「我們一起!」司宮謠放開宗路拓,眼神之中充斥著「驚喜」的情緒:「只要你能夠和我一樣——只要你能夠殺死你之前的同伴,『我們』就會接納你的!我們就可以在一起的!」
宗路拓很想點頭。他清楚的,那些同伴——大約除了王崎那個混賬之外的所有人,都對他毫無防備。尤其是後方留守的兩個殘廢狀態的修士。
「仔細想一想啊——那些天之驕子啊,他們的命運,和你到底有什么關系?他們誰不曾擊敗過你?」司宮謠道:「不要猶豫呀。就像索漫辰那老狗說的呀!只要我們活下去,遲早就能找到我們的路——這一定,一定就是我們在這里再見的意義呀!我們要脫離苦海啊!」
宗路拓閉上眼睛。
「嗯,師妹,你知道嗎?我們現在使用的功法,是一個叫做王崎的混賬東西,根據之前梅歌牧留下的資料研發的。」
「嗯?」
「他在研發的過程當中,問了我們所有人一個問題。」宗路拓扳開司宮謠的手,顫抖著,緩慢的站了起來。
「因為功法而改變的『自我』,還算是原來的『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