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那三人的遭遇,這邊三人,則再一次遭受到伏擊。
第三人的雙腿與胳膊被當成血食奪走,魂魄也收到損傷。
薛不凡與馮葉才只能逃走。由於第三人傷勢嚴重,所以他們申請星梭,將這個可憐的家伙接走,等待斷肢重生。
「真的,差點就死了。」馮葉才嘆息。
「頭一次發現,你是這么怕死的人。」薛不凡道:「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怕,怎么能不怕。我的父母有孩子,我的祖父母有孩子,我的曾祖父母、太祖父母、高祖父母都有孩子。」
「這不是廢話嗎?」
「如果我沒有孩子的話,一條幾十億年下來才流傳到我身上的血脈靈犀,不久沒有了嗎?連帶我先祖那不知道多少億年的歷史,都被抹消了。」
「有趣。」薛不凡笑了:「也確實啊。在有些人眼中,世界是抽象的,而另一些人看來,世界是具體的;有些人的世界,是一團生靈源質的繩結闡述的敘事詩,有些人的世界,是隨機碰撞的粒子。在你眼里,世界倒成了書寫在血脈之中的歷史了……哈哈。」
「喂?你難倒不怕死?」馮葉才笑了。
「怕,怕得不得了。」薛不凡大膽承認:「因為我非得長生不可。」
馮葉才換了個方向,保持和薛不凡背對背的姿勢,保持最大警戒:「大家都很想長生的。我也很想啊。」
「我非得長生不可。對我來說,沒有『朝聞道,夕死可矣』。如果不得長生,我就不能得道。」
馮葉才來了興趣:「怎么個說法?」
薛不凡猶豫了片刻:「嗯,學術……哦,其實也蠻無聊的。」
「還是說說吧,不然就這樣警戒著等星梭,非悶死不可。」
薛不凡沉吟,然後嘆息:「也行。但是,你可別亂說出去。」
「咱們也算是出生入死過的交情。」馮葉才道。
「時間……時間在我眼中,就好像一口深井一樣。」薛不凡沉吟片刻,然後說道:「井越深,就代表那個地方越古老。從深處取出的水,便越是甘美。對於我來說,現世的萬物萬象,不過是一顆巨木的渺小果實……我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那深井——好吧,誇張了一點。但是,我是在仙院時期,就是這么想的。那古老的妖類化石……」
「有趣。」馮葉才點頭:「如果我覺得生命是血里的歷史,那你眼中,時間就是垂直於世界的階梯啊。」
「是啊。」薛不凡說道:「偶爾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朝上仰望……」
「未來嗎?為什么?」
薛不凡停頓了許久:「因為,我遇到了一個……一位姑娘。」
「哦,這種事啊。」馮葉才故意拉長了聲音:「恭喜,恭喜。咱們又不是萬法門的修士,這種事情啊……」
「她現在嫁給別人了。」
長久的沉默。
「嗯,這事偶爾也會出現,兄弟你不必在意……」
「我大致看得開,所以才說得出口啊。」薛不凡搖搖頭:「而且她丈夫人還可以……算了。就說當年吧,當年……有那么一瞬間,我就想——我一定得去未來看看。」
「啊?」
「對於未來的人來說,我就是古老的生靈,就是演化之前的存在,就是演化的證據。或許,我的一小部分會獨立生活,然後不斷變化——在許多年後,在百萬年、千萬年後,『它』會壯大、會形成……形成什么我無法形容的東西。」
薛不凡低聲道:「而那個時候,我很想給『它』——給『後代』這種東西講述我的故事。就像化石會對我講它自己的故事一樣,只不過我這活化石講得更具體、更精彩、更好而已。」
「我一定得長生的。」
又是一陣沉默。
馮葉才語氣有些猶豫:「換個說法啊……你這,好像就是——要生個孩子的意思?這只是單純的沖動……」
淡淡的殺意截斷了馮葉才的話。
薛不凡緩緩站起:「你是沒見過,那姑娘身材真的非常好,而且很可愛。產生沖動之後多思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再者,你知道嗎?就連『母性』可都是血脈靈犀掌管的呢。」
「嗯,似乎在哪兒聽過這種話題。」馮葉才也站了起來。
「回去細說,我剛才跟你講的那位姑娘說的呢。」薛不凡稍稍偷換了一下概念:「咱們得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兩個人都握緊了手中的征天令。人造天辰已經在頭頂了,必要之時,隨時可以請喚天劍一擊。
雖然原則上不允許下死手,但是……那畢竟只是原則上,在非必要的時候。。
必要的時候,諸多仙盟修士是可以自由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