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心中隱約的不安，不知為何，自從見到這個人後他的心境就無法平靜，即使波動不算劇烈，卻也意外叫人煩躁。

師父曾說過他有靈氣，每當有什么事情要發生時，他總有若有似無的感知，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確是次次應驗。

……可他和這個男子有什么關聯呢？他們素昧平生，而且剛才打招呼時對方都不願意理睬自己，任憑怎樣都翻不出什么浪濤來吧……

「咦？」清齡遽然皺眉，他看似不經意地撥弄著手下的陶片，「怎么會……」

聞言君亦將視線轉到桌上，不過他是看不懂的，因為卜卦本身就暗藏著許多玄機，就算學習多年的人都不一定找得出其中隱含的信息，更莫說一個連基礎都沒接觸過的人。

只見清齡思索了一下，復打亂卦象移動陶片的位置，只是手法與之前表現得截然不同，倒像是在卜算新的東西。

君亦正專心致志地注視著師父的動作，忽見對方寬袖一揮，眨眼之後竟又覆了卦象，一切恢復了先前的凌亂。

「怎么會這樣……」清齡驚疑不定，陡然間抬起頭來緊盯著對面的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沒告訴我？！」

「你指的是什么？」分明是他有求於人，但對方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實在讓人詫異。

「你的命格里有不一樣的東西。」清齡特別強調，「是被人強加上去的。」

對方說：「鎖靈咒么？」一會兒又補充道：「不是強加，是自願的。」淡定十足，仿佛理所當然。

清齡倒吸一口氣：「這么重要的信息你居然沒有告訴我……」但他來不及責備對方，話音未落便又低下頭去重新算了一遍，這次結果很快出來了，可是卦象越發令他驚奇。

「離見……現東南……東南……」清齡喃喃自語，下一刻卻驟然睜大眼睛瞪著桌上的卦象，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極為震驚的事，「你、你……」他看著對面的人卻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有問題？」對方問。

「……不是。」清齡搖搖頭。

「他生前說你什么都能算出。」

清齡皺了皺眉，沒有反駁，但其余的話卻始終講不出口。

「什么時候得到要的東西，晚輩就什么時候離開。」說罷對方徑直起身離去，竟是絲毫不顧及禮節。

「師父……」

君亦張嘴想要說什么，無奈卻被清齡伸手攔住：「無妨，此人於為師無害。」

「他的師父與為師自幼相熟，只是後來……」說到底他還欠那人一個人情呢，只是沒想到來討的人是他的徒弟。

「方才你見到的那人便是如今暹教的教主。」

「唔……」

看對方這副表情顯然不曾耳聞過，清齡這才露出自君亦進殿後的第一個笑容：「你甚少下山，不清楚江湖教派實屬正常。」他頓了頓：「暹教就是我那好友一手創建的。」

君亦明了了，可是新的問題又接踵而至：「為什么您的朋友沒有來找您呢？」

「他啊……」清齡靠在椅背上，目光虛渺得不知落在何處，「……很多年前他就去世了……」似乎在遺憾什么，又似乎只是單純的慨嘆而已。

「可是……方才那人……」躊躇片刻君亦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與好奇，對方看起來和自己年紀相差無幾，卻能目中無人到如此地步。

清齡嗟嘆：「那個孩子……」半晌他像是醒悟一般：「小七呢？」

話題轉得太快君亦反應有些遲緩：「小七嗎……我走的時候她還在睡……」還沒說完便想到師父對他們的感情持反對態度，君亦不知是否該說實話。

清齡已預料到對方所想，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原本為師並不看好你和小七……」其實就算是現在他也不抱很大希望，更何況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然而你們執意要如此，為師也實在無可奈何。」

君亦卻是雙眼微亮：「小七她……她也對我……」

「君兒……」留意到對方的神情清齡不禁失笑，整個人倒多添了幾分慈祥，「你在為師的七個徒兒中向來出類拔萃，怎可如此不自信？」

「徒兒……徒兒……」君亦臉皮漲得通紅，他努力想要制止自己不斷咧開的嘴角，不過效果甚微，「小七很好……好……」

清齡注視著他，眼神溫和：「一切便由你們自己把握，為師也不會再阻攔。」

「多、多謝師父！」君亦頓時激動得話都說不連貫了，他跪下來認認真真給對方磕了一個頭，臉上充滿了對對方的感激和對未來的憧憬，「徒兒定會好好照顧小七，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