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相(2 / 2)

同歸 語笑闌珊 2115 字 2020-09-05

陸追心里嘆氣,意料之中。

當時陶玉兒已有了身孕,蕭雲濤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原就不喜歡江湖門派,更何況這回還是墳堆中的妖女,只擔心她會傷了自家妻兒,在將人趕出去後,便花重金聘請了護院,將屋宅團團圍住,以防又出亂子。

「後來怎么樣了?」陸追問。

「翡靈因此大受打擊,卻又不肯回冥月墓。」常九死道,「在城中行屍走肉一般過了大半年,直到蕭家的小公子出生那日,眼底方才重新有了情緒。」

「恨意?」蕭瀾問。

「是。」常九死點頭,「而在那時,恰好又有一人尋上門,約定一起行事。他說只要蕭家的財,不會動蕭家的人,待到事成,翡靈自可帶著蕭家主人遠走高飛,囚禁在墓中也好,海島也好,總能雙宿雙飛過一輩子。」

「那人是誰?」陸追問。

常九死道:「李銀。」

這名字有些耳熟,正是前幾日過壽的洄霜城首富,也是牛大頂的舅舅。

「怪不得。」陸追道,「蕭家沒落之後,這李銀沒多久就搬來城中,幾乎是一夜之間起來,成了富甲一方的員外大戶。」

「那日陶夫人帶著兒子去山中大金寺燒香,夜晚未歸,我們便趁機行動。」常九死道,「李銀不知從何處雇來幫手,功夫極高,幾乎殺光了蕭家所有的人,又放火燒了屋宅,誰知因為風勢太大,綿延焚毀了大半座城。」

三更半夜,百姓都忙著滅火,自然無人注意到蕭家的異常。而在天色將明未明之際,陶玉兒帶著襁褓中的孩子趕回來,一眼看到的便是滿地的屍骸,與瘋瘋癲癲,坐在灰燼中的翡靈。

「蕭家的主人……」陸追看了一眼蕭瀾,遲疑沒有說出來。

「蕭家的主人死了。」常九死道,「李銀並沒有遵守承諾留下他的性命。」

蕭瀾握緊拳頭。

「而後我便逃了。」常九死道,「無念崖的人太多,我救不出翡靈,她也不想讓我救,一直抱著蕭家主人的屍骨,瘋了一般,嘴里念叨著紅蓮盞。」

「又是紅蓮盞?」陸追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聽翡靈在說,陶夫人嫁給蕭家主人,只是為了拿到紅蓮盞。」常九死道。

「後來呢,你為何又會回到這洄霜城?」陸追又問。

「我當時牽掛著翡靈,並沒有逃遠。」常九死道,「過了半個月,便又偷偷溜回來打探消息,誰知滿城都在說蕭家的人離奇失蹤,並無人提到滅門慘案。我心中生疑,趁著天黑去了一趟蕭府,可那里莫說是屍首,就連被焚毀的痕跡也找不到,先前那場殺戮就像是發生在夢里,我覺得邪門,便又倉皇逃走了。」

「在李銀搬來洄霜城後,你沒有去找過他?」陸追道。

「找,找過了。」常九死道,「我原是想問翡靈的事,可他說不知,明里給了一大筆銀子做封口費,暗中卻派人殺我滅口,那夜我受了傷,便趁亂躲進了鎮風寺,後來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這么多年,你就一直待在鎮風寺中,沒想過要走?」陸追繼續問。

常九死道:「我想弄清楚翡靈究竟去了何處,想著蕭家主人若葬在這里,她遲早會回來,總比別處碰到的機會要多些,可也未能如願。」

陸追嘆氣,看了一眼蕭瀾:「你打算怎么辦?」

蕭瀾並未言語。

此番出墓,鬼姑姑只說讓他從陸追手中奪回紅蓮盞,替數年前那些枉死的弟子討命,卻沒想過紅蓮盞竟然與蕭家有關,更沒想過原來自己的雙親與翡靈之間,還有如此一段慘烈的糾葛。

「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殺了我吧。」常九死胸口劇烈起伏。

蕭瀾袖中飛出三枚奪魂釘,穿透他的顱骨,堪堪釘在樹上。

常九死直直向後仰面躺去。

蕭瀾大步出了宅子,也不知要去向何處。

林威看著院中的和尚,愁苦道:「現在要怎么辦?」

「帶去交給官府,將求子寺的真相告訴知縣,至於蕭家與翡靈的事,就暫且別提了。」陸追道,「用溫大人給的令牌,多抽調些人手,若有孩子被遺棄,便暫時收養起來,再想辦法讓這城內的閑話少些。」溫大人名曰溫柳年,朝中一品宰相,皇上面前的紅人,前些年剛同山海居大當家趙越成親,百姓都極喜歡——畢竟文曲星下凡。

林威點頭,弄了個廢舊馬車,載著常九死的屍首去了府衙。

陸追燒了幾壺熱水,回屋後泡葯浴。氤氳的霧氣散出葯香,紛亂的大腦也終於平靜些許。當初阿六說曾在白骨宅中見過翡靈手捧著紅蓮盞,現在她既已身亡,想來紅蓮盞也已被一並拿走,許是落在了陶夫人手中。

可紅蓮盞為何會出現在蕭家?

陸追眉頭微皺,翡靈被困二十余年,紅蓮盞若一直在她手里,那八年前冥月墓中的紅蓮盞又是怎么回事,總不該是……有兩個?

思緒紛飛,浴水也漸漸冷卻,陸追隨手拿過一邊的布巾,站起來剛想跨出,蕭瀾卻冷不丁從身後破窗而入。

陸追又淡定地坐了回去。

蕭瀾問:「你為何一天到晚在泡澡?」

陸追道:「算上山海居,這是我第二回葯浴。」而你回回都撞個正著。

蕭瀾道:「這城中一些小魚小蝦的教派,如今是越聚集越多了。」

「我猜八成與那個首富李員外有關。」陸追道,「這么多年他一直留在洄霜城,定然有別的目的。否則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在作案之後巴不得逃到天邊,誰會像他,反而買房買地,開始心安理得做大戶。」

蕭瀾道:「蕭家有紅蓮盞,你先前可聽說過?」

陸追搖頭:「蕭家的紅蓮盞我不知,不過既然你說起了,我便再多提一句,當年冥月墓的人不是我殺的,紅蓮盞也不是我拿的。」

蕭瀾問:「不是你,那是誰?」

陸追道:「這我如何能猜的出。」

「找不出旁人,那這罪名你怕是一時半刻洗不清了。」蕭瀾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對面。

陸追提醒:「你這是打算看著我出浴?」

蕭瀾答:「你可以一直泡在里頭,直到我將話說完。」

陸追打了個噴嚏。

蕭瀾道:「你可知我此行為何要住在李府?」

陸追噴嚏接二連三,看上去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蕭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