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我留下(1 / 2)

同歸 語笑闌珊 1629 字 2020-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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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我留下】你出來

聽到腳步聲,陸追本能回頭。

……

四周很安靜。

安靜到能聽到枝頭雪初融,泉澗水奔流,聽到陽光穿透冬日枯枝,臂膀一般環住早已精疲力竭的身體。

陸追捏著半塊野果,一臉無辜看著蕭瀾,手僵在半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當真挺餓,甚至有些頭暈眼花。

蕭瀾心底一疼,萬語千言梗在喉頭,卻不知要說哪句,只能伸手將那單薄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他懊悔不已,不知自己為何能疏忽至此,竟讓他傷痕累累在山中東躲西藏,居然要靠著撿拾地上的野果充飢。

陸追靠在他胸前,問:「其余人呢?」

「所有人都沒事,放心吧。」蕭瀾拍拍他的背,「我先帶你出去。」

陸追悶悶答應:「嗯。」

蕭瀾用掌心替他暖了暖冰冷的臉頰,縱身從枝頭摘了一枚野果,擦干凈後遞過來:「出來太急沒帶干糧,這東西太涼,先湊合慢慢吃幾口,別餓壞了。」

只是一句話,陸追卻聽得心里發酸,難得委屈一回——本想掩飾過去,孰料這委屈偏偏來得洶涌而又澎湃,止也止不住。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中泛上紅,不想讓他看見,便用極快的速度別過頭,輕輕道:「走吧。」

蕭瀾也未說話,只解下披風將人牢牢裹住,打橫抱起躍上山崖。

一匹馬正在半山腰等著,馱著二人四蹄如飛,遠看像是一道白色的閃電。陸追又餓又困乏,此番被他護在懷里,只想閉起眼睛安安穩穩睡一覺,卻又想著冥月墓的人還在搜山,萬萬不可大意,於是攥緊拳頭讓指甲刺入掌心,想讓自己更清醒些。

蕭瀾見狀放緩馬速,將他的手指輕輕分開,重新包在自己的掌心里,在耳邊低聲道:「沒事的,睡吧。」

陸追將臉全部縮進披風中。

耳邊風聲越來越小,最終歸於一片沉寂。他這一覺睡得安穩,或者干脆說是昏沉,斑斕夢境連綿不絕,一個接著一個,從顛簸的馬背到柔軟的棉絮,耳邊像是有人在說話,卻又聽不清是什么。溫熱而又香甜的粥被一點一點喂進嘴里,干涸刺痛的胃總算暖了起來,於是人也終於放松癱軟,只想這么睡十年,二十年。

蕭瀾替他蓋好被子,對一旁的陸無名道:「前輩,先出去吧。」

陸無名嘆氣,起身出了卧房。

陶玉兒一行人也正在隔壁休息。那夜在初被李老瘸救出時,眾人先在一塊巨石後躲過冥月墓的搜查,而後兜兜轉轉繞了一個大圈,方才回到洄霜城內,與蕭瀾會和。

阿六在將林威安置好後,轉身就又要殺回山中找陸追,蕭瀾卻已經先一步策馬出了城,陸無名緊隨其後,與他分頭進山尋人。而蕭瀾與陸追出在山時之所以一路暢通,也全是因為有陸無名在前頭掃清了兩撥冥月墓弟子。

「陸公子怎么樣了?」岳大刀問。

「沒什么事,有些虛脫。」蕭瀾道,「好好養幾天就能緩回來。」

「嗯。」岳大刀點點頭,又氣道,「那老妖婆真是可惡。」

陶玉兒道:「多謝陸大俠收留。」

「陶夫人客氣了。」陸無名搖頭,「若非夫人將明玉推下山,只怕現在他早已落在了鬼姑姑手里,該是陸某人謝夫人才是。」

岳大刀問:「我能進去看看陸公子嗎?」

「讓明玉好好歇一陣子吧,你隨我來煎葯。」陸無名吩咐。

岳大刀答應一聲,與他一道下了樓。阿六也去了對面照顧林威,蕭瀾倒了一盞茶,問:「娘親有話要說?」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陸無名在城里?」陶玉兒皺眉。

蕭瀾道:「前輩說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蹤。」

「連我也不能說?」陶玉兒面色不悅。

蕭瀾道:「言出必行,一諾千金,這是娘小時候教我的。」

「你!」陶玉兒重重放下茶盞。

蕭瀾試探:「娘親與陸前輩曾有過恩怨?」

陶玉兒並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蕭瀾與她對視,像是一定要等到一個答案。

陶玉兒通紅的指甲深深嵌進木桌。

恩怨倒是談不上,可她並不想見陸無名。

對於小輩,她勉強可以瞞住自己的心思,但若對面的人是陸無名,再想要將心中的算盤與掙扎隱藏起來,那幾乎毫無可能性。

她曾瘋了一般想要紅蓮盞,想要打開冥月墓。為了報復鬼姑姑,也為了向無念崖的人證明自己才是最好的掌門人選,師父當初並沒有看走眼。為了這個目的,她甘心與李老瘸扮成夫妻,在王城中隱姓埋名多年,只等練成雲綺掌法,甚至連唯一的兒子也硬起心腸不去見——在某些時候,她還希望過自己根本就沒有這個兒子,怨他出生的不是時候,恨他竟會同自己疏離,與鬼姑姑親近。

雖然明知這恨意來得毫無道理,她卻不想壓抑,甚至還想讓心中怒意焚燒燎原——當理智被吞噬時,軟肋也會隨之消失,她不想再輸第二次。

心被層層疊疊的硬甲包圍著,時間久了,連自己也能騙過去,仿佛已經刀槍不入,堅不可摧。

只是所有的假象,都在蕭瀾出現在王城的那一天出現裂痕,她發現自己依舊是疼愛這個兒子的,如同當年喜歡上蕭雲濤,那是一種不可控制的趨勢,親情與愛情都是一樣熾熱。

她幾乎是倉皇而又踉蹌地逃到了洄霜城,想要依靠紅蓮盞重新清醒過來,可還未來得及喘息,卻又遇到了陸追。當初的純稚孩童已經長大,磨難並沒有讓他變得世故,整個人依舊是干凈而又溫暖的,這種溫暖讓她喜歡憐惜,讓她發現自己終究狠不下心,將他當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

「娘親?」蕭瀾有些擔憂,「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