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人半鬼的怪物嘶叫一聲,低頭狠狠咬住了他的脖頸,拖著人往另一頭走去。
前幾日抓回的小偷並沒有什么用,在療傷之際,蝠覺得自己幾乎快要死在了地道中。最後勉強用了對方的身體,雖然能搖搖晃晃站起來,但他知道這次侵占是失敗的,沒有貪婪的*,沒有強烈求生的渴望,再精壯的身體也無法承載移魂*——必須盡快找到另一個人,方能有活下來的可能性。
而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卻算是幸運的。
比起先前那窩囊的劉成,季灝無疑要更加瘋狂,也要更加貪婪。
待兩人遠去後,村里的農夫也恰好說說笑笑,結伴前來整理庄稼地。牛車拖著犁來回走了幾趟,便將所有痕跡都清得一干二凈,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太陽越來越暖,陸追趴在被子里好一陣子,方才睜開眼睛。
「爹。」阿六正坐在床邊,「你醒了啊。」
陸追皺眉:「你怎么會在這,蕭瀾呢?」
「他走了,回了冥月墓。」阿六扶著他坐起來,壓低聲音道,「臨走前說爹身體不舒服,吃了葯在昏睡,怕爺爺會擔心,所以讓我過來守著。」
陸追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想起早上的事情,哭笑不得道:「哦。」
「對了,季灝跑了。」阿六取過一邊的衣服遞給他。
「跑了?」陸追手下一頓。
「是啊,看著病歪歪的,誰知道還能打暈看守。」阿六道,「曹掌門的人已經出去追了,不過回來都說影子都沒一個,像是憑空消失一樣。」
「爹怎么看?」陸追問。
「爺爺說找不到就算了,看他半死不活屍毒入體,也掀不出風浪。」阿六將漱口的青鹽遞過來。
陸追答應一聲,又問:「那空空妙手前輩呢,依舊在城中?」
「他自然是跟著蕭瀾走。」陸無名推門進來。
「爹。」陸追將臉擦干。
看到他今日精神尚可,陸無名對於蕭瀾的怨念總算是少了些許。讓小二端來了飯菜,一邊看著他吃一邊道:「蕭瀾本想讓空空妙手回北海的,不過像是沒說動。」
「不回去也成,」陸追喝湯,「好歹能多個幫手。」雖說為人瘋癲痴了些,但至少對蕭瀾是真心實意。
見桌上都是肉,阿六主動站起來:「我出去弄點小咸菜。」
陸追抬頭:「不准走!」
陸無名:「……」
阿六茫然:「為啥啊?」
陸追答:「因為我不想吃咸菜。」
於是阿六就又坐了回去。
陸追大口吃飯,神情冷靜,食不知味。
想都不用想,若是房中只剩下自己與爹兩個人,那話題會是什么。
不想聊。
陸無名心略梗。
這日,陸追吃完了整整三大碗飯。
陸無名先一步妥協:「行行行,別吃了。」
陸追將手里盛飯的勺子放下,打飽嗝。
陸無名心里頗累,又說不得,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揮揮手讓阿六陪著他下去散步消食,自己坐在桌邊,撐著額頭深沉嘆氣。
陶玉兒端著針線筐路過門口,往里看一眼,噗嗤一笑,施施然走開。
陸無名:「……」
第二日,探子來報,說鬼姑姑一行人已經離開了洄霜城,沒有見著裘鵬的身影,不過鷹爪幫的弟子倒是都與之同行,似是已經加入了冥月墓。
陶玉兒亦是暗中跟了過去,臨行之前給了陸追一個紅布包,打開後里頭有不少金鑲玉的小玩意,都挺精巧,既能掛著當劍穗,或者與玉佩串在一起也行。
大楚有風俗,家境稍微殷實些的,婆婆都會給未過門的兒媳婦准備一套金玉首飾,討吉利。
陸無名看到之後,險些氣暈。
什么行為這都是。
即便要送,那也該是陸家送給你兒子。
更何況我們也沒有要送。
陸追坐在馬車里,裹著棉袍聽馬蹄聲聲,身後的洄霜城也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了地平線上。
有情人分別自是不舍,不過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幾月。一路往南走,天氣也漸漸暖了起來,厚重的棉襖脫掉後,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爹。」阿六掀開車簾,遞進來一束野花,「岳姑娘采的。」
「岳姑娘采的,你就該自己留著,給我做什么。」陸追放下茶杯。
「那小丫頭瘋瘋癲癲的,這一路都在到處亂跑。」阿六擠進來坐在他身邊,「這陣也不知去了何處。」
「不跟著?」陸追用胳膊肘搗他一下,「還想不想娶媳婦了。」
「想啊。」阿六愁眉苦臉,「可我一直跟著,她也不准,說我塊頭太大,會擋光。」所以說要娶個媳婦回家,也挺不容易。
前頭是個小城鎮,岳大刀獨自一人翻身下馬,剛打算進城去買些吃食,卻見城門口貼著一張官榜,要進城的人都排著隊,挨個接受官兵搜查,像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