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書中的秘密(2 / 2)

同歸 語笑闌珊 2563 字 2020-09-05

「一直在陸家的宅子里,是祖傳的寶物。」陸追道,「我見它精巧,曾問過爹來歷,他也說不清,更不知道什么白玉夫人。」

「估摸是當成了隨葬品,那會落在陸家後人手中也不奇怪。」葉瑾道,「不過按這書中所說,這白玉夫人當真挺可悲,既仗勢欺人,自己卻也受盡欺凌,最後落個如此凄慘的結局,連真正的名字也無人知曉。」

陸追將書合住放到一邊,道:「數百年前的舊事,只看這殘破的話本,怕也不足以摸清當年的真相,頂多長嘆唏噓一番罷了。」

葉瑾答應一聲,撐著腦袋又發了會兒呆,方才道:「時間不早了,二當家該歇著了。」

陸追道:「明日我再去問爹關於白玉蝴蝶匕首的事情,谷主要一起來嗎?」

葉瑾迅速搖頭。

陸追很上道:「那我問完之後,再來告訴谷主。」

葉瑾答應一聲,又試了試他的脈象,便將人趕回床上去歇著,自己也打著呵欠回了卧房,順便在心里算日子,為何那個誰還不回來。

獨自一個人,並不是很想睡。

因為床太空。

陸追裹著被子,腦海中依舊在想著方才看的話本,好不容易有了昏昏沉沉的倦意,淺眠時便噩夢不斷,夢境中的女子一身白衣高低漂浮,雙足耷拉著滴出血來,正是白玉夫人。

陸追驚坐起來,後背冒出冷汗。

他從未做過這般真實的夢,連啜泣聲都清晰入耳,像是人就在床側枕邊。

心砰砰跳著,起床喝了一杯方才剩下的溫熱茶水,才將驚懼壓回些許。再回到床上想睡,卻困意全無,烙餅一般翻來覆去,閉眼就是白玉夫人。

陸追深深出了口氣,扯過被子捂住頭,想用蕭瀾占據腦海,想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呼吸,他的掌心,想那些曾說過的情話,許下的承諾,都是美好而又溫柔的。

心果然就漸漸安靜下來,可卻有另一種情愫升騰而起,陸追單手攥著床單,臉埋在枕頭里,呼吸微燙。

身體年輕而又熱情,從來就不會隱藏渴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按理來說該不會如此才是,可情|欲卻是真實存在的,貫穿著血脈,沖向身體每一個柔軟的所在。

手不自覺便下滑,雖然明知有合歡情蠱,如此貪欲著實傷身,可混沌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遵循著身體最本能的渴望。

腰帶還未散開,陸追卻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若是自己今晚……那明日豈非又要將來龍去脈詳細寫下來,交給葉谷主?

宛若一記當頭棒喝,陸追果斷停下動作,一咕嚕坐了起來。

半壺涼茶入肚,並不舒服,卻能緩解心頭的躁動,再一想起某位神醫敲鍋打碗痛心疾首的眼神,陸追覺得自己這回應當能硬扛過去。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圍著被子靜|坐了一夜,直到大腦逐漸冷卻,才將所有事情從頭至尾又想了一遍——關於自己為何會夢到白玉夫人,又為何會突然情動。

思前想後,他又從架子中抽出那本書,只翻出幾幅圖再看了一遍。

畫像中的女子依舊身姿曼妙,舞姿裊娜,笑得艷若桃李,可不知為何,總覺得美則美矣,卻並不能令人賞心悅目,甚至還有些灰敗喪氣,並不討喜。

這……

陸追微微擰著眉頭,又盯著圖看了一陣,總算是從中窺得幾分端倪——那是陶夫人曾教給自己的相思局,卻又有些不同,比起相思局來,這畫像中隱含的陣法要更加露骨赤|裸,更加淫|邪放浪,也要更加殺人無形。

他「啪」一聲合上書,疑慮並未消除,反而陷入了下一個猜想。

昨晚看書時,就覺得白玉夫人的故事著實有些誇張,不過當時只歸結於民間話本大多如此,畢竟寫得越離奇,書商生意才會越好。可現在一想,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性,這書里的描寫都是真的,白玉夫人的確能令人一見鍾情思之如狂,不過不是因為絕世容貌與曼妙舞姿,而是因為這攝魂的陣法迷局。

若是這樣,那按照她後來的悲慘遭遇,不大像是自己會布陣,更可能是被人利用。陸追閉著眼睛,慢慢理著腦中思緒,有人先用白玉夫人布*陣,讓她成為炙手可熱的寶貝,在戰亂時又將其拋棄,讓她淪為最悲慘的玩物,這也與書中記載相符——官兵對她並不憐惜,甚至還懷疑是上頭送來了假的白玉夫人,對她百般欺凌,連說不過爾爾。

數百年前的歷史,真相究竟是什么,沒人能說得清,不過陸追卻在想另一件事情。在白玉夫人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中,陸家的主人對其不見半分牽掛,像是已經完全忘了她的存在。而在其被賜死後,卻又親自下令賜予價值連城的寒冰玉棺,將其放置在了冥月墓一處奢華墓穴內,離開時更痛哭流涕,眷戀不已。如此前後矛盾的行徑,不像是幡然醒悟,更像是中了迷陣,才會反復無常。

陸追用手指輕輕叩著桌子,這是他獨自思考時的習慣。

若按照這個結論,那現如今白玉夫人的墓穴,甚至是整座冥月墓,都極有可能隱藏著這詭異而又淫|靡的陣法,只是不知何時才會被觸發。

思前想後,他匆匆從櫃中取出筆墨,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的猜測悉數寫下來,打算差人送去冥月墓給蕭瀾。

俗話說得好,有備無患。

外頭天依舊灰蒙蒙的,大多數人都尚未起床,只有早點攤子支了起來,忙忙碌碌生火開鍋,准備迎接生意。

蝠裹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外袍,戴著斗笠,將面孔嚴嚴實實遮住,買油餅時,連手都是被黑紗裹住的。

小攤主將油紙包遞給他,倒也沒有被嚇到,畢竟這千葉城是大楚數一數二的繁華城市,又有個江湖之首的日月山庄坐鎮,有何等奇奇怪怪的武林中人都不意外,開門做生意,給銀子就成,管客人長成什么樣——上月還有個滿身掛著死人骷髏的,比這個不知要嚇人多少。

果然,那黑衣怪人在吃完早點後,便徑直去了日月山庄的方向。

小攤主對自己的判斷極其滿意,不過他沒看到的是,那怪人並未光明正大敲門,而是在中途就鑽進小巷,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玉蝴蝶匕首?」陸無名道,「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陸追道:「爹先說,你對此物了解多少?」

「我對此物一點都不了解。」陸無名搖頭,「家中祖傳的寶貝,據說價值連城,先前也沒拿出來過。後來有位鑒玉大師來家里做客,酒酣耳熱之際我拿出來請他一觀,就此出了名。」

那鑒玉大師對匕首喜愛至極,卻又惋惜自己財力有限,即便陸無名願意賣,自己也必然買不起,只有遺憾離開。後來他又同幾個人提過此事,江湖中便也逐漸傳開了,說陸家有一把價值連城的白玉蝴蝶匕首。

陸無名道:「這一臉恍惚的,在發什么呆?」

陸追將白玉夫人的事情說了一遍給他。

陸無名吃驚:「還有這種事?」

陸追點頭:「昨晚爹來我房中時,我與葉谷主就是正在談論此事。」

陸無名道:「書呢?」

陸追咳嗽兩聲,試探道:「那書中所記大多是風月之事,還很……露骨,爹要看嗎?」

陸無名:「……」

成年男人看也正常,但若是從兒子手中接過來……

陸追道:「重點我都已經說了,爹不看也行。」

陸無名總算知道了,為何自己昨晚去他房中時,兩個小崽都會是一副做賊心虛見了鬼的表情。

陸追道:「我已經寫好了一封書信,爹方便找人幫我送去冥月墓嗎?」

陸無名嘆氣:「帶你來日月山庄是為了養傷,怎么現在看上去,反而比先前還要更操心。」

「毀了冥月墓,讓它不再害人,是爹一直以來的心願。」陸追道,「我也只是在做陸家人該做的事而已。」

陸無名問:「信呢?」

陸追從袖中取出,又道:「你不准拆!」

陸無名看著上頭的「蕭瀾」二字,胸悶:「就知道惦念那混小子,這里頭又寫了什么?」

陸追看了眼天,道:「情詩。」

陸無名果然怒上心頭:「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寫什么情詩!」

葉瑾端著葯碗站在院門口,目光幽幽。

「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