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抉擇(1 / 2)

同歸 語笑闌珊 3897 字 2020-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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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抉擇】若我以後脾氣變得很壞怎么辦

「明玉沒事吧?」見到葉瑾與蕭瀾出來, 陶玉兒趕忙上前詢問。本文由首發

「只是些皮肉傷,倒沒什么大礙。」葉瑾看了眼陸無名,欲言又止。

「除了皮肉傷之外呢?」陸無名又問。

「合歡情蠱, 」葉瑾道,「實話實說,情況不太妙。」

或許是因為陸追身體實在太過虛弱, 在此番九死一生後, 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動的蠱蟲再度開始繁衍蔓延, 黑蟻後像是一片沉沉的陰霾,將陸追整個人都籠了起來, 吹之不散,揮之不去。

「還有一件事,」葉瑾猶豫片刻, 又道, 「二當家的眼睛像是也受了影響,有可能會看不見。」

陸無名的拳頭驟然握緊, 急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話說到一半, 卻又咽了回去,若有辦法,葉瑾何至於會如此吞吞吐吐。

陶玉兒也沒說話,只是擔憂地看了眼兒子。蕭瀾沉默片刻, 道:「我去安魂殿。」

陶玉兒點點頭,那個丑陋的木偶娃娃再次被眾人想了起來,骯臟的身體, 黑洞洞的眼眶,詭異而又令人作嘔。

嫵媚的紅裙已經變成泥巴破布,葯師倒在地上,整個人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卻依舊滿眼嘲諷嘲諷看著蕭瀾:「怎么,看這一臉黑風煞氣的,少主還沒找到你那心上人?」

「這是怎么回事?」蕭瀾將一個木偶人丟到她面前。

「木人啊。」葯師「噗嗤」一笑,「陸明玉的木人,你從蝠手中拿來的?」

「有何用途?」蕭瀾又問。

「蝠想用它代替陸明玉,打開冥月墓。」葯師搖頭,「那個蠢貨,嘖。」

「蝠要挖了明玉的眼睛,」蕭瀾繼續道,「他說這樣木人就能活。」

「或許是吧。」葯師漫不經心回答,「誰知道呢。」

「或許是?」蕭瀾蹲在她對面。

葯師與他對視片刻,心里逐漸明白過來,臉上又掛了陰測測的笑:「怎么,陸明玉的眼睛出問題了?」

「蝠既然想要明玉的眼睛,就不可能讓他出事。」蕭瀾道,「是你干的。」

「沒錯,是我。」葯師以為陸追已無生路,倒是沒有否認,笑容卻愈發陰毒起來,「合歡蠱蟲越積越多,自然會往腦子里鑽,眼睛會瞎是遲早的事。」她當初既然要利用蝠來練穿魂**,自然不能明著與他做對,卻也不願讓蝠當真用那木人進入冥月墓,便只能設計慢慢毀了陸追的眼睛。

蕭瀾臉色陰沉看著她。

「趁早死心吧。」葯師撐著往前爬了兩步,聲音如同地府惡鬼,「你那心上人,要么死個痛快,要么生不如死,如此一比,倒還是前者更爽快些。」

一記清脆的耳光在她臉上炸開,陶玉兒怒不可遏:「你這老妖婦,簡直喪心病狂!」

葯師嘴角滲出血來,眼底卻依舊掛著惡毒:「能拉陸明玉陪我一道去黃泉,我可不虧。」

「谷主找你。」陶玉兒道。

蕭瀾點頭,站起來出了安魂殿。葯師雙眼直勾勾盯著陶玉兒,咬牙道:「你又裝什么清高,分明也是一樣喪心病狂,現在怕是迫不及待想要打開墓穴了吧?」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直活在錯誤中不願醒來?」陶玉兒居高臨下看著她,「實話告訴你吧,瀾兒已經找到明玉了。」

「找到了又如何,找到了,一樣是死路一條。」葯師嘶啞笑著,不斷溢出的血將她胸前染出一片深色,干枯的雙手胡亂摳著地上的泥土,身體痙攣,不多時便徹底斷了氣。

陶玉兒找來官兵,將那丑陋的屍首拖出墓穴,燒了個干干凈凈。

……

陸追這次睡了很久,他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綿延不絕的夢,夢里從江南到王城,再到朝暮崖,人很多,事也很多,如同巨石壓在胸口,憋得喘不過氣來。

「明玉。」蕭瀾握住他無意識亂抓的手,「醒一醒。」

耳邊的聲音像是溺水人面前的稻草,陸追掙扎著離開夢境 ,里衣被冷汗浸得緊緊貼在身上,發間也有些發潮。他胸口劇烈起伏許久,方才平靜下來,看著眼前一片漆黑啞聲問:「什么時辰了?」

蕭瀾微微頓了片刻,道:「午時。」

陸追一愣:「白天?」

「嗯。」蕭瀾握著他的手,輕輕放在他眼睛上,「谷主說你眼睛要多養著,所以纏了綳帶,能不看東西,就暫時別看了。」

陸追手指微微蜷起來,沒說話。他心里其實已猜到七八分,畢竟先在浣花城時,也早就聽蝠說過木頭娃娃之事。但即便有所准備,可現如今眼前當真成了一片黑,他心里也一樣充斥著不安與恐慌。

「先告訴我,還有沒有哪不舒服?」蕭瀾又問。

「沒事。」陸追撐著坐起來,勉強定下心神,「這是哪里,冥月墓嗎?」

「這是曹伯伯的武館,那墓中又潮又濕,不好養病的,我就帶你出來了。」蕭瀾道,「葯師死了,冥月墓里的炸葯已經分批撤了出來,眾弟子暫時收監,朝廷大軍都守在伏魂嶺,一切都和我們計劃中一樣。那日我找到你時,見通往主墓室的殿門已經被打開,不過陸前輩說暫時不必進去,等你醒來再說。」

「等我醒來做什么,朝廷大軍既然已經來了,只管讓他們將墓葬運走便是,免得夜長夢多。」陸追咳嗽兩聲,「我想喝點水。」

蕭瀾起身倒了杯溫水,塞進他手中:「慢一點。」

「……等一下,王阿毛救出來了嗎?」水沒喝兩口,陸追又想起一件事。

「王阿毛是誰?」蕭瀾問。

陸追吃驚道:「沒人管他?」

蕭瀾:「……」

還真有這么個人?

「那安魂殿下是一處鱷魚深潭,我掉下去後,發現那里還困了一個盜墓賊。」陸追急道,「若非有他相助,我也闖不出來……我暈了幾天?」

「五天,你慢慢說。」蕭瀾道,「等你說清楚了,我馬上就去找人帶他出來。」

五天?陸追聞言松了口氣,幸好也不是太久,那王阿毛應該還在滿臉絕望地啃鱷魚肉。他盡量簡短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蕭瀾聽完後點頭:「鱷魚潭,旁人怕是闖不過去,我親自去救他。」

「去找找葉谷主,看有沒有什么葯能讓那些鱷魚暫時昏睡,或者至少能離人遠一些。」陸追道,「還有,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放心吧。」蕭瀾往他身後塞了一個靠墊,「我這就去找陸前輩過來。」

陸追答應一聲,手里抱著茶杯,心里依舊紛亂一片。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事情一件一件挨個理了一遍——冥月墓已經打開,只等官兵運出墓葬交給朝廷;至於王阿毛,有蕭瀾與眾人在,想要救他出來應該也不難,而這兩件事了結後,最大的麻煩,似乎就只剩下了自己的眼睛。

陸追握住綳帶,猶豫著想要拆下來,最後卻還是將手放了下來。他了解葉瑾,也了解蕭瀾,若自己現在當真還能看得見,那即便要纏,也會等到自己醒來後再纏,何至於在昏睡中就綁個嚴實,連條縫隙也不留下。

他苦笑一聲,仔仔細細想了想,瞎子要如何過下半生。

屋門「吱呀」響了一聲,陸無名大步過來坐在床邊:「怎么端著涼水,爹去給你換一杯。」

「不喝了。」陸追將水杯遞給他,「蕭瀾去救王阿毛了?」

「谷主給了瓶葯,阿六也跟著一道去了。」陸無名將他的手放進被子里,「還暈嗎?」

「睡久了,腦袋有些沉。」陸追道,「坐一會就好了。」

陸無名答應一聲,看著他纏著綳帶的雙眼,滿肚子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還是陸追先笑了笑,道:「這樣也好,我能好好歇一陣子。」

「爹帶你回家吧,好不好?」陸無名問,「冥月墓的事情已了,我們回去看看你娘。」

陸追抿了抿嘴,沒說話。他想起先前蕭瀾曾經說過的,待到冥月墓事了,就跟自己一起回王城,一起……去西北。

「先別想了。」陸無名拍拍他,「好好好,我們說些別的。」

「要說什么?」陸追縮進被子里,「我餓了。」

「粥已經煮好了,谷主說你頭兩天要養胃。」陸無名道,「陶夫人親手熬的。」說完又低聲道,「你若嫌難吃,我讓大刀再去重新煮一碗。」

陶玉兒端著碗進來,不悅道:「你說你這人,怎么還背後說閑話。」

「怎么就說閑話了。」陸無名強辯,「我兒子要吃什么,我還做不得主了?」

陶玉兒「嗤」他一聲,坐在床邊將粥吹涼喂過去:「別聽你爹的,小心點。」

陸追乖乖咽下一口,笑道:「挺好吃的,多謝夫人。」

「好吃就多吃一碗,晚上我再煮一碗面來。」陶玉兒道,「用老母雞燉的湯,好好補補。」

陸追道:「嗯。」

見他臉上總算有了笑意,陸無名也稍微松了口氣,站在一邊看著兒子吃飯,卻又偏偏想起葉瑾那句「情況不大妙」。他不知這「不妙」究竟是有多「不妙」,可問過葉瑾,也只得來含糊一句「不會有性命之憂,眼睛也會好」。按理來說這結果像是極好的,可不知為何,他心里卻總是沒有底,也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么,才能讓這一切苦難快些過去。

一碗熱粥下肚,周身也暖和舒服不少,陸追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

「瀾兒去救的那個王阿毛,是誰啊?」陶玉兒握著他的手,沒話找話地想要多聊幾句,好讓他少睡一些。陸追卻只含含糊糊答了幾句,就又呼吸綿長起來,腦袋一歪睡得挺熟。

陸無名道:「流了那么多血,體虛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流血太多倒也好了。陶玉兒嘆氣,將人扶著躺好,用手背輕輕碰了碰那蒼白的臉頰,也不知何時才能紅潤回來。

傍晚時分,蕭瀾與阿六也順利帶著王阿毛回了武館。王阿毛生平頭一回像話本中的地主老爺一樣,被下人伺候洗了七八回澡,又吃了一桌子席面,暈乎乎覺得像是在做夢,坐在院中感慨不已,拉著下人連問何時才能去見恩人。

「我爹受傷了,你且在這安心住著吧。」阿六推門進來,又給他送了包點心,「過幾日再去見也不遲。」

「傷了?可還嚴重?」王阿毛趕忙問。

「不重,快好了。」阿六將點心放在桌上,「有事找我便是,我叫阿六。」

「好好好,那個,阿六大俠,」王阿毛小心翼翼問,「先前那位大俠,我要如何稱呼?」

「同我一起救你的,叫蕭瀾。」阿六道,「帶著你一道殺鱷魚的是我爹,叫陸追。」

「陸陸陸追?」王阿毛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猛然一拍大腿,怪不得與那玉雕有幾分相似,原來真是冥月墓的主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明玉公子啊!他欣喜若狂,還想拉著阿六多問兩句,抬頭卻已不見人影,便只有自己嘿嘿傻笑,覺得此生也傳奇了一回。

……

蕭瀾將陸追抱在懷中,在額頭落下一個親吻:「晚上吃什么了?」

「雞湯面。」陸追靠在他胸前,「還有桂花糕和棗泥酥。」

「吃這么多?」蕭瀾皺眉,手伸進他衣服里一摸,「撐不撐?」

陸追嘟囔:「撐什么撐,我還想吃綠豆餅,陶夫人不答應,最後只給了一塊糖含著。」

蕭瀾被逗樂:「這帳不能怪娘,你得記在谷主頭上,他說了能有七八回,你只能吃六分飽。」

陸追答應一聲,繼續在他懷中發呆。夜很安靜,被褥也很軟,冥月墓不再是煩惱的根源,床頭掛著香囊,空氣又甜又好聞,這本是先前夢寐以求的場景,只是……他不由自主伸手,又想去觸碰雙眼上的綳帶。

蕭瀾握住他的手腕:「乖。」

「以後真要靠你養了。」陸追嘆了口氣,「我這人吃得多,閑不下來,偏偏還跟老頭似的愛到處溜達,你怕是有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