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執念一朝起,歲歲年年成瘋癲(三)(2 / 2)

三棄公子 丹青手 2108 字 2020-09-05

一坐下便聽宴中議論紛紛,

「便說帝仙必不會來,我等修仙數萬年,到如今都不曾見過帝仙模樣,實在慚愧。」

「在這處是見不到帝仙的,帝仙門下弟子眾多,倒不如多修道法拜入門下,說不准哪一日便能看見。」

「帝仙此次渡法太過高深,吾等實在參悟不透,在旁觀望不同親身歷劫,倒不如也下凡嘗一嘗這惡人之劫……」

「萬萬不可行此大險,此間執念深重,稍有不慎沉淪其中,便是永世不能回仙道,生生世世皆歷惡人之劫,萬劫不復,既便回了仙道,若摻執念一朝走火入魔,必然墮仙,那可是滿盤皆輸。」

「善,仙身得來不易,修行更是極難,吾等不及帝仙定法高深,還是不要行著自取滅亡之事!」話音剛落,席間皆仰天大笑,又舉杯暢飲,討論不休。

龍子從仙侍那處取了仙桃,遞給胭脂,「看來咱們走不了大運,便只能吃吃仙桃了,走罷,再去別處瞧瞧。」

胭脂聞言便跟著龍子走,百無聊賴便拿起仙桃啃了一口,水分極足,滿齒桃香,一時滿心滿眼都是手中這個大桃子。

才走了沒多久,前頭龍子便一下站住,看著前頭雙目圓睜,表情極為震驚。

胭脂捧著桃子一口口啃著往前走,見狀便抬頭一看。

那人與一白發白胡的老者迎面走來,輕輕淺淺的聲音低低傳來,聽在耳里似聞仙樂。

路過他們時,清清淡淡撇了他們一眼,微微晗首便收回了視線,似乎相識又似乎不相識,與老者一步步相談而去。

胭脂眼睫一眨,手中的桃子一下滾落在地,從邊緣處墜落了下去。

「你此次所嘗之劫太過磨性,還是回去緩一緩,渡法不急,來日方長。」

葉容聞言不再勉強,平平靜靜別了長須老者便往回走,緩步而行,不緊不快,面上不起波瀾。

到了宮內只取一經安安靜靜看著,神情專注認真,一絲多余的動作都沒有。

殿內清香裊裊升起,四下又隱隱約約傳來細微聲音,分不清楚何處而來,卻無孔不入。

「梨花是不是都在離別的時候開?」

「我不想黃泉路上還跟你這樣的人一道走,黑漆漆的都沒有光,太難走了……」

「可惜了那小小陰物,不知帝仙歷劫之意,白受千刀萬剮之苦……」

「那小陰物受了那么多年剮刑,那時可是哭著叫您呢,那一聲聲可真是天可憐見……您可要聽一聽?」

「您可要聽一聽?」

「可要聽一聽?」

那一聲聲如念咒般傳來,蠱惑人心,亂人方寸,殿外忽有黑色煙氣絲絲縷縷透進來。

葉容連眼風都沒分去,像是習以為常,仿佛這些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他握著手中的竹簡,玉面平靜溫潤,修長的手指微微收緊。

忽然一聲凄厲嘶啞的叫聲破空傳來,隱隱約約間好像在喊他,口齒不清像是沒了舌頭發不出聲音,只能模糊嘶啞的喊叫著,一聲聲凄厲叫聲,聽著就叫人心頭發顫。

這其中的害怕,痛苦,絕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叫人聽一聲便身臨其境,受不住半點。

葉容渾身一凜,猛地握緊手中的竹簡,片刻間竹簡便化為灰燼,在指間如沙粒般灑落在衣擺上。

他靜靜看了半響,終是站起身往一處牆面緩緩走去,待進到前頭,那牆面微微一晃便作虛無,走進去後,便又恢復了一道牆。

黑色煙氣時如惡鬼,時如煙雲,偶發尖利煞氣笑聲,自始至終一步步跟著。

里頭沒有任何擺設,四周皆是牆,只有中間端端正正擺著地兩件喜服,喜服上頭擺著一只綉著胭脂盒的荷包,里頭隱有發絲透出來。

葉容慢慢伸出手輕輕撫過喜服,上頭的紋路觸感他都極為熟悉。

可惜只穿過一會兒功夫……

她現下喜歡吃桃子了,那桃子比她的兩只手都大,拿得動嗎?

身上仙力慢慢開始四散,葉容安安靜靜地看著,看了許久,終究慢慢閉上眼,權作視而不見。

突然周圍氣流越來越擁擠,似海水一般波濤洶涌,忽如巨核一下猛地炸開,盪出千萬里之外,上至九重天,下至地獄魔都,皆如地龍震盪。

須臾過後,天際角角落落慢慢浮起黑色煙氣,一絲一縷,如煞如厲,絲絲縷縷慢慢透進葉容身上,不見半點排斥,直至最後一縷煙氣消散在體內,和二為一。

他才慢慢睜開眼,眼里波瀾不驚,玉容生輝,皙白的額間隱現墮紋,光芒輕繪,紋路便越發鮮紅。

長須老者驚見仙力暴走,回頭一望果然見整個九重天雲散萬里,天柱傾塌淪為廢墟。

忍不住哀嘆長氣,深以為憾,早知今日就不該讓他去行那險事!

他這樣的高度成了墮仙,往後群仙只怕會紛紛效仿……

如此一來,仙界才是萬劫不復!

遇見他始料未及,龍子根本不等胭脂反應便馬上將她帶下九重天。

地上忽起震動,地龍翻起,東海水翻騰如海嘯。

龍子見此景忙抓住胭脂,迎著風浪跳進去,一進東海二人便被海水拍打分不清方向。

水流越發湍急,如同張開血盆大口的猛獸,稍有不慎就可能葬送在東海,龍子化成龍形,伸手探爪,一旁已不見了胭脂!

胭脂被翻涌的波濤打得暈頭轉向,只覺被人攔腰抱住,在海水中往後極速拖去,避開海嘯山崩便下了深海而去。

深海比之上頭平靜許多,胭脂反應過來時已離龍子十萬八千里之外,此人法力太過可怖,嚇得她忙掙扎起來,身後的人紋絲不動,抓住她的手慢慢和她十指緊扣。

胭脂看著那手,和衣袖的清簡紋路,心中波瀾迭起,她慢慢回頭,只見身後的人一如既往的眉眼清雋,額間一道暗紅墮仙紋,半仙半魔,似正似邪。

那人似笑非笑,輕啟薄唇淺聲道:「夫子,阿容盼你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