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談話(2 / 2)

「皇上龍體尚且安康,還能拖個五年六年,你也不用太害怕,有我在,總不至於落到老頭子那步田地。」

方長庚心中稍安,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想卷入朝堂風雲,如履薄冰,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還不如發配到外省做個父母官樂得自在,就算被人說胸無大志也認了。

顧尚仁看看他:「我也覺得你不適合在朝廷為官,你眼里沒有野心二字,不像我年輕的時候,一心干一番大事業。」

看出來了,方長庚心中腹誹。

沒想到顧尚仁話音一轉,嘆了口氣:「剛才的話不是說你不好,或許我還沒你一個小輩看得明白。」

您別這么說,享受過權力的人沒幾個能再放下,我懂……方長庚繼續在心里道。

可惜顧尚仁聽不見,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吧,先過了明年的會試再說。對了,要是有人來送拜帖,你若有意就去應酬,若無意稱病拒了就是,沒那么要緊。」

方長庚點頭稱是,然後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顧尚仁坐在原地,想起什么似的忙又叫住他:「等等,還有件事。」

方長庚回身,一臉疑惑。

「你和猗兒若是想在京城置辦產業,也不用麻煩了,我名下的田產庄子,你們自己去挑就是。」

方長庚暗嘆顧尚仁想得周到,感激地行了個禮,而後才走出偏廳。

徐清猗知道後什么也沒說,可方長庚卻看出她心底的不安,猜想她是一時消化不了原以為冷心冷清的父親突如其來給予的好意,不知道該怎么看待顧尚仁了。

方長庚覺得根結還是在那件舊事上,只是他一直沒有當面問過她細節,自然更沒其他人主動與他講這些後宅秘辛。他只知道傳言害死她娘的就是顧清禹的生母魏氏,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顧尚仁沒道理不處置她,就是老夫人也不會允許那小妾再留在侯府膈應徐家,其中或許還有什么隱情?

方長庚早知道這樣的人家後院里大多藏污納垢,但真遇上了還是覺得不太真實,因為在他看來顧尚仁並不像會容忍後宅不寧的人啊……

「我才知道魏氏如今鎮日在屋里吃齋念佛,這些年來不曾踏出院門一步,我爹去見她還被拒之門外。我也懷疑過,問奶娘,她卻口口聲聲說就是魏氏害了我娘,只是不肯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你說我該不該替我娘討回公道?」

徐清猗垂下眼簾,語氣里終於多了幾分厭恨的情緒,但更多的是迷茫。

她自幼由徐修教養長大,習四書五經,通詩書禮義,不是容易被旁人三言兩語帶著跑的普通女子,可涉及自己的娘親,她實在冷靜不下來。

方長庚不忍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尚未揭開謎底,至少眼下他不能慷他人之慨,讓他的妻子不高興。

「有些事不是一句兩句就能道清原委的,我們不可偏聽偏信。如今府里最清楚所有經過的不是吳奶娘,不是侯爺,而是魏氏,或許還有老夫人。相信我,真相總有揭開的一天。但無論如何,在我們知道一切之前,你要記住,這是上一輩的恩怨,對罪魁禍首懲罰也好,原諒也好,你都不該被這件事困住,讓自己天天沉浸在不好的情緒里,這樣我怎么能安心?」

他不希望徐清猗被宅院里的勾心斗角所影響,因為他不會將她置於這樣的處境。況且她從小在單純的環境下長大,聰明卻沒什么心機,他實在不願讓她親手觸摸那些糟心事兒。

徐清猗聽著聽著眼神便柔和起來,乖順地說:「記住了,我只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不會沖動的。」

「說到做到?」方長庚挑挑眉。

徐清猗徹底地多雲轉晴:「是——夫君!」

方長庚滿意地笑笑,然後走到案前打算看會兒書,然後就寢。

眼光一瞟,突然發現他在途中寫的零散日記似乎被人重新謄抄了一遍,摞成整齊一疊擺在案頭,字體秀美端正,是徐清猗的手筆。

「看夫君作的游記十分入迷,正好又無事可做,就抄了一遍。」徐清猗剛叫蕊兒進來伺候,見方長庚看那疊手稿,便笑著解釋。

方長庚樂得自在,調侃道:「我夫人果然蕙質蘭心,賢淑無雙,實在是我的福氣。」

徐清猗乜斜著啐了他一口,見蕊兒端著水進來就沒理他,洗漱完就先歇下了。

方長庚看看手里的日記,心想何時找家書坊賣了,早點開始積攢家底。

這一天又過去,從第三天起,方長庚就恢復了讀書時候的作息,離會試只剩半年左右的時間,他又體會到了那種緊張感。

只是下午只看了一會兒書,袁豐就跑到書房:「表哥,沈公子和徐公子來了,還有一位不認識,稱自己姓王,正在堂屋等著呢。」

方長庚心中一喜,顧不得看書,帶著袁豐向堂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