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1 / 2)

「我只是讓他進入了睡眠狀態,這和害他完全是兩個概念。」凌明鼎攤了攤手,他注意到羅飛的眼中也閃爍著同樣的憂慮,便覺得此事還真得好好地解釋一下。

「好吧,你們對催眠都有一個很大的誤解,以為催眠師可以完全控制對象,讓對方做什么都可以。這是荒謬的。催眠師只是進入對象的心靈世界,去誘導對方的潛意識。所以對象做的事情本質上是他自己願意去做。催眠師永遠無法讓對象做出違背他自身意願的事情。比如剛才這位警官睡著,本質是因為他自己需要睡眠,這種欲望原本就是存在的,並不是我憑空創造出來。」

「哦。」羅飛理解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一個正常人沒必要擔心催眠師會控制你干壞事,或者是自殺什么的。」

「是的。如果你在催眠狀態下干壞事,說明你本身就有邪惡的欲望;如果你在催眠狀態下自殺,說明你本身就有自殺傾向。催眠師只是將這些東西從你的潛意識里挖掘出來。」

羅飛卻又皺眉表達疑慮:「可我記得你剛才說過的,催眠可以改造對象的精神世界。」

「是可以改造,但這種改造也必須在對象原本的心理基礎上。比如說我剛才催眠了你的助手,當他的精神世界受我引導後,我可以試著去改造他。但我能讓他開槍把你射殺嗎?這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下了這個指令,恐怕他不會殺你,他反而會拿槍對著我。」

羅飛笑了笑,又問:「那么對我的助手,你可以改造些什么呢?」

凌明鼎說:「其實我剛才已經提到了。」

「哦?」

「如果我對他下一個指令,讓他射殺你,他不會執行的,他反而會對我產生敵意——這就是一種改造。接下來我可以繼續加以引導,讓他相信我就是你們正在尋找的嫌犯,並且我已經嚴重威脅到你們的安全,那他或許會開槍把我射殺。」

這個例子很有意思。羅飛點頭道:「你可以引導他的情緒,也可以讓他做出一些原本不會去做的事情。但這件事必須出於他自身的心理基礎。」

「是的。就像很多人在街頭被人騙了錢,回頭都說自己被催眠了。那些騙子或許真的用了催眠手法,但騙局成功的根本原因還是受騙者心中存有貪欲。」

作為一名刑警,羅飛對類似的街頭騙局屢見不鮮。他知道凌明鼎的說法完全正確。騙子總是放出一些誘餌來勾引受害人交出財物。如果受害人一開始沒想著要占便宜,一般是不會上當受騙的。

「那兩起案子也是利用了對象本身的意願。」凌明鼎又轉回正題說道,「第一起案子的對象痴迷僵屍文化,他內心對僵屍的世界是充滿幻想的。如果沒有這個心理基礎,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變成了僵屍?第二起案子中的對象,你們說他多年獨居,生活孤苦。我想他一定很羨慕鴿子的群居生活,他甚至常常會幻想自己也是鴿群中的一員——有那么多的伙伴,還能在天空中自由飛翔。」

經凌明鼎這么一解析,兩起案子確實都有了合理的心理基礎。羅飛聽完後沉吟了一會兒,說:「所以催眠師並不能控制對象的生死,他只能控制對象的心理弱點。」

「總結得很准確!」凌明鼎露出贊許的微笑,「你說的心理弱點,在我們行內還有一個術語,叫做心穴。」

「心穴?」羅飛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第一次不明所以,現在多少能琢磨出這個詞的蘊義。

「心穴,就是人心頭上的窟窿,也是催眠師探尋對象精神世界時的出入口。對一個好的催眠師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技術,而是發現對象心穴的能力。」凌明鼎一邊說一邊凝目看向羅飛,像是要尋找些什么。

羅飛的目光平淡如水,他回視著對方問道:「每個人都有心穴嗎?」

「每個人都有,只不過有的人輕易暴露,有的人則隱藏得很深。」凌明鼎放棄了這次探尋,把目光收了回去。

羅飛的思路回到案件本身,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嫌疑人和兩個受害者是不是原本就很熟悉?否則他怎么會對那兩人的心穴了如指掌?可我們查過這兩人的社會關系,好像沒什么交集。」

「未必要熟悉,這兩人只是他在街頭找到的敏感者。」

「敏感者就是心穴暴露的人?」羅飛猜測道。

「是的。有很多這樣的人——只要你配合他感興趣的話題,他就恨不能把心里的話全倒出來。對於一個高水平的催眠師來說,在公共場所尋找這種人並不是難事。」

「所以你認為他是隨機選擇的對象,對受害者本身來說並沒有明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