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1 / 2)

一個悲傷的夏夢瑤會是什么樣子?羅飛僅僅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竟也忍不住心生愛憐。他暗想,如果自己在場,一定也會主動去幫助那個女孩。

「我走到了女孩身邊,和她聊了起來。女孩的情緒非常低落,也沒有什么戒備心,所以我很容易就把她帶到了催眠的狀態。然後我便開始探索她的內心世界,包括她的身世、她的經歷、她的情感,以及她心中那些淚水的源泉。

「女孩出生在一個富足的家庭,衣食無憂,父母和睦。從小到大,她的生活中都充滿了歡笑和關愛。善良的天性加上後天良好的成長環境把女孩塑造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天使。她熱愛這個世界,她希望世界上的其他人都能和她一樣,生活得愜意幸福。

「長大以後,女孩選擇了護士這個職業,她覺得這個職業能夠救死扶傷,實現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美好祈願。她還主動要求分配在重症監護病房,這里是最艱苦的崗位,也是她想象中最值得自己付出的地方。」

聽到這里,羅飛禁不住由衷贊道:「真是個好姑娘。」

「可她卻差點毀了自己。」凌明鼎苦笑著說道,「她的心靈過於純潔善良,根本無法承受重症監護病房那種沉痛的沖擊。」

「你的意思是,那里的情況太悲慘了,她心理上接受不了?」

凌明鼎點了點頭:「重症監護室里都是些垂危的重病號,不管醫生和護士如何竭力挽救,還是會有人離開這個世界。而且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從不中斷。女孩進入了這樣的環境,就好像從天堂一下子來到了地獄的入口。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垂死者,不斷發生的生離死別,持續沖擊著她的精神世界。她從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么多的痛苦,那些痛苦匯聚成潛流,侵蝕著她的心靈。當我那天在水榭上看到她的時候,她的心穴已經形成,在那深不見底的黑洞里,填滿了悲傷和愧疚的淚水。」

「愧疚?」羅飛因為這個詞的出現感到不解。

「愧疚。」凌明鼎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她覺得自己是一名護士,救死扶傷是天職。所以每當有病人死亡時,她都會覺得自己很無能,沒有盡到應有的職責。這樣的心理壓力逐漸積累,卻沒有任何排遣的渠道。當我三年前遇到她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

「嚴重到什么地步?」

凌明鼎看了羅飛一眼,道:「那天她去運河邊,本來是准備跳水自殺的。」

「什么?」羅飛驚嘆了一聲,隨即又後怕地咧咧嘴,「那她幸虧遇上了你,否則……」

「否則就是一個巨大的悲劇。」凌明鼎也感慨萬千地悠悠一嘆,「那么美麗,那么善良的女孩,如果就這樣結束生命,恐怕整個世界都會為之遺憾!」

還好這樣的遺憾並未發生。羅飛暗暗慶幸了一會兒,接著問道:「那你又給她搭了座什么樣的心橋呢?」

「我告訴她,生老病死是天道輪回,是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宿命。死亡並不意味著終結,而是一個嶄新的開始。對於每天都在病痛中掙扎的人來說,死亡更是一種解脫。所以你不必因為病人的死亡而悲傷,而自責。他們離開了這個世界,失去的只是這個世界的痛苦;他們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會充滿了新的希望。」

「這些道理倒是挺簡單的。」羅飛評論道,「如果我當時在場,大概也會用類似的話去勸說對方。」

凌明鼎攤攤手說:「但你沒有掌握催眠師的技巧,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羅飛剛剛學習了凌明鼎催眠胡友東的過程,知道對方不是在說大話:「是的。你能在現場控制住她的精神世界,並且用她內心原生的材質去搭建心橋。所以她很容易接受你的觀點,並對此深信不疑。」

凌明鼎抬眼望著不遠處,嘴角忽地浮現出一絲笑意。羅飛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夏夢瑤正在款款走來。她換下了護士服,穿了身淡綠色的罩衫,清新如雨後的荷葉。

凌明鼎又轉目過來,沖著羅飛悠然自得地低語道:「效果就在眼前啊,我也不用再自誇什么,對吧?」

羅飛也笑了。確實,面對三年後這個陽光撲面的美女,誰還能質疑當年那次心理治療的效果呢?

二十分鍾後,一行人來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家飯店。夏夢瑤已經定好了包廂,眾人把菜點好,然後便一邊喝茶一邊等待。

「夏小姐生活這么自由,應該還是單身狀態吧?」袁秘書如拉家常般問了主人一句。

「是的,再拖下去都快成老姑娘了。」夏夢瑤調皮地自嘲著,「我的父母很著急呢,一直在催我。可我覺得有很多事還沒做完,這些事情比談戀愛什么的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