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1 / 2)

凌明鼎這時又皺起眉頭,然後他用一種確信的,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你竟然會不記得我的名字!」

小劉茫然眨了眨眼睛,思緒像是蒙住了似的。在隨後十多秒鍾的時間內,他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你的名字?」他努力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凌明鼎鄭重其事地告誡對方:「你好好想想,什么時候想到了就告訴我。」說完這話他重新面向羅飛,把手一攤,那意思是:你看怎么樣?

「怎么會呢?」羅飛低聲嘀咕了一句,同時詫異地看著小劉。似乎凌明鼎並未對小伙子施展什么了不起的法術,可後者怎會忘記了那個極為熟悉,又極為簡單的答案?

凌明鼎反問道:「難道你沒有過類似的經驗嗎?明明很熟悉的東西,在某個時刻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對方這么一說,羅飛立刻便點了點頭:「確實有過!」非常熟悉的東西,簡直就在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還有個詞叫「提筆忘字」,說的也是類似的情況:明明很簡單的字,一拿起筆來,卻忽然間不會寫了。這種狀況不但存在,甚至是常常發生,而且一旦發生便令人苦惱不已。今天既然感同身受,羅飛更要問個透徹:「這是怎么回事?」

「我們的記憶儲存在大腦里,一片一片的,就像是你把某件東西收進口袋一樣。」凌明鼎一邊說,一邊隨手拿起張打印紙折了幾下,然後放進了羅飛的上衣口袋,「這張紙放進你的口袋里了,它就永遠不會消失。記憶也是如此。所以我首先要說的是:『抹去記憶』這事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除非你的大腦發生過化學性的質變,或者遭受過物理損傷——就像這樣。」伴隨著最後四個字,凌明鼎把那張折好的紙從羅飛的衣袋里掏了出來,然後又說道:「這才是真正的失憶。」

羅飛明白對方的意思,他沖著小劉一努嘴:「那他顯然不是。」

凌明鼎點點頭,他把那張紙重新塞進羅飛的口袋:「通常我們所認為的失憶,都是假性的。比如說這張紙吧,我把它放進你的口袋。我們誰也不去動它。十年後我找你要這張紙,你還能找到嗎?」

羅飛聳聳肩:「如果是一次特殊的試驗,那我應該還能找到。但如果只是一張普通的紙,十年之後我肯定忘記它在哪里了。」

凌明鼎道:「羅警官說話真是嚴謹,事實上你已經點出了假性失憶的本質。那張紙不會消失,但你有可能忘記它放在哪里。我們的記憶也是如此:已經存在的記憶不會消失,但我們會找不到通向目標的途徑。」

「哦。」羅飛有點明白了,他用手指輕點這自己的腦殼,「也就是說記憶永遠存在於大腦中,但我們的思維需要通過一條路徑抵達相應的目標。如果這條路消失了,我們就無法找到相應的記憶。」

「沒錯。」凌明鼎進一步解釋說,「所以催眠里所謂的『記憶障礙』,就是清除對象思維體系中通往某個記憶的路徑。」

這個原理羅飛已經懂了,但他還是困惑重重:「剛才那短短的兩句話,你就能清除小劉的記憶路徑了?」

「當然不會。清除記憶路徑是非常復雜的催眠技巧,倉促間難以展示。我剛才做的事情相對要簡單許多,不過在短時間內的效果是一樣的。」凌明鼎一邊說一邊伸手攥住了羅飛的衣袋口,然後又微笑道,「你試試,現在還能找到那張紙嗎?」

羅飛恍然道:「你並沒有清除他的記憶路徑,你只是把那條路暫時給堵住了!」

凌明鼎拍手贊道:「羅警官一點就通啊。事實上人的思維路徑很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進而發生堵塞和混亂。緊張是最常見的堵塞情緒,所以短暫失憶的現象在考場上最容易發生。」

考場上的失憶俗稱「上場昏」,這事恐怕人人都體會過。所謂的「提筆忘字」等,究其本質也是同一個道理。想得更進一步:凌明鼎之所以拿小劉來做試驗,恐怕就是要利用小劉面對催眠時的緊張心理。小劉的情緒被凌明鼎帶動之後,整個記憶思維就再也無法正常運轉。

凌明鼎見羅飛對這事很感興趣,便又繼續說道:「羅警官,以後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對出租車司機試試這個手段。」

羅飛挑起眉頭問道:「怎么個試法?」

「你可以突然對司機說:『真是奇怪,你怎么會不記得前面那條路的名字?』如果你的表情語氣得當,能夠調動起司機的情緒,那他就真的想不起那條路名了。」

羅飛饒有興趣地抓著下巴:「好啊,下次試試。」隨後他又看看小劉,對凌明鼎道:「你趕快讓他恢復正常吧。」

小劉緊皺著眉頭,正被混亂的思緒折磨得痛苦不堪。凌明鼎上前在對方肩頭輕輕一拍,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小劉頓時目光一亮,脫口而出:「凌明鼎!你叫凌明鼎!」

這變化也太快了吧?羅飛頗為驚異。凌明鼎則轉頭主動解釋道:「我告訴他考試結束了——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