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花·飢渴的獸(1 / 2)

西爾維亞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冬日的午後,陽光斜抹著天鵝絨窗帷照入,澆出一條帶著六邊棱光暈的光瀑。無數塵埃在光中旋舞流瀉。

她被維德蘭推到牆根。

彼時的維德蘭還是個小孩子,兩頰帶著嬰兒肥,皇冠壓在獅子鬃毛般的金發上。他逆光站著,兩只藍眼珠卻像被雪磨洗過的冰湖面一樣熠熠生輝。

他踩在凳子上,借著比西爾維亞高一頭的高度將手支在她兩耳側俯視她,仿佛幼獅站在崖邊眺望自己未來的疆土,視線中已經有不容置疑的氣勢。

「姐姐,你以後給我當皇後吧。」金發的小皇子這么說,說完後又覺得不滿意,拔高聲調改口道,「不行不行,現在就當。」

西爾維亞忍不住笑了,點了點頭。

她比維德蘭大三歲,也樂意陪他開一些孩子氣的小玩笑。

維德蘭像得到了什么鄭重的承諾,綳著嚴肅的表情從凳子上跳下,打開了角落的水晶留聲機。

音樂響起,曲調旋律庄嚴有力,充斥整個房間,連空氣中塵埃的飛舞都變得有序起來。

維德蘭重新站上凳子,手中多了一頂後冠。

雙手捧著,鄭重地放在她的頭頂。

純金的後冠,頂端還嵌著六顆寶石,壓得西爾維亞抬頭都困難。

維德蘭的兩只手按住她的兩腮,捧起她的整張臉。

他露出滿意的微笑,一字一頓傲慢地宣告:「現在你是我的啦。」

那雙藍眼睛光彩逼人,沉淀著維斯特里奧雪山尖上的凜光。

西爾維亞驚醒過來。

維德蘭的聲音還在耳邊隱約回盪,糾纏著脆弱敏感的神經,繞得她頭暈。

她念了一句咒語,想用魔法緩解身體的不適。

魔力源沉寂著,沒有絲毫反應。

西爾維亞一愣,摸了摸脖上的金鎖。

她都忘了,這個金鎖不僅顯示了她囚徒的身份,還封死了她的魔法。

西爾維亞在床上縮起四肢,薄被如夜潮從肩頭退去,露出半裹著薄膩細紗的軀體。她將胳膊繞過雙膝嚴密包裹住自己,乳房頂著大腿,腦袋脫力地往膝上枕。

大主教逃走後,她的國家整個陷入渦流般的混亂中,宮殿頂端的公鹿旗幟落在滿是淤泥的地面上任人踐踏,宮門上的寶石徽章也被剝下。老國王攜著王室成員慌忙外逃,統治的權杖搖搖欲墜。

維斯特里奧幫他們平息了戰事。回來後,昔日的宮殿已經污濁不堪。

維斯特里奧要求的報酬他們根本負擔不起,於是兼具公主和聖女身份的西爾維亞只能出來頂鍋。

西爾維亞稍微安慰了一下自己。這樣還算好的,至少她沒有像那些在戰亂中來不及逃走的貴族小姐一樣被當作金絲貓賣掉,寄人籬下總好過遭人褻玩。

她按住起伏的胸口,摸索著包裹住乳房的層層碎紗,不知不覺想起她剛來皇宮時遇到的那個男人。

那只手摸過了、揉過了她私密的衣料,將微燙的溫度洇入棉絨交織的經緯。她換上那些衣服時,無人侵占過的敏感尖端撞上細密的布料,陡然有火花點起,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也有種被脫光了衣服任人褻視的感覺。

羞恥感。

至於那個男人……

藍眼睛,金頭發,是個年輕的皇族,在皇宮里肆無忌憚。

他就是維德蘭。

西爾維亞無論如何也把他跟那個天使般可愛的小皇子聯系起來。

世事無常。

那天他應該沒認出她。

畢竟都十幾年了。

西爾維亞從床上爬起,今天克萊塔女皇要見她,她得起得早一些。

她換了件簡單的衣裙,裙擺上蕾絲細紗和錦緞皺襇全都被清理干凈了,只剩下塔夫綢如嬰孩皮膚般光潔柔膩的質地輕抹在身上,襯得她像一束被包裹在絲絹里的白雀花,花瓣綻開自花徑里吐出的細蕊還帶著露。

西爾維亞想了想,又把胸口的公鹿圖章拆掉了,敞開的衣領用碎紗扎口。

這樣她看起來就和皇宮里的女佣沒什么區別了。

出了門,從偏廳走出去時,隱約聽到一點嘈雜聲。

偏廳的後方似乎是一片小型獵場。

西爾維亞好奇地過去望了一眼。

一只體態優美的鹿驚慌地從草叢里跳了出來,往她身後鑽。

西爾維亞一時反應不過來。

突然地,一支箭射了出來。

如急墜的流星,筆直地,筆直地劈開她的視線,擦著她的耳朵射過。

帶起的空氣流拂動了她耳後的發絲,有一些直接蒙在她臉上,擾亂她的視線。

耳朵疼起來,她不確定是因為冰冷的空氣還是尖銳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