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做出決斷，掛上電話後招手叫了個出租車，「去長途巴士站。」用簡單的西語向司機交代。

宋亞早已經被推回了被告席，巴恩案搞到現在已經沒有新意了，在受過幾輪激烈的詰問後，夢幻律師團似乎爭取到了大多數陪審團成員的認可，反正微表情專家是這么判斷的。

而查爾茲則咬死罪證不松口，如果陪審團成員是絕對理性的，那么自己仍然有被判決有罪的可能。

現在是雙方專家證人作證環節，「敏化劑是敏化劑，催化劑是催化劑，作為相關領域的專家，我和總經理先生在研究會上打過交道，我想他那種人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本方專家證人說道。

「我們對行業外的普通人一般不會把反應過程解說得太艱深，因為聽的人根本不懂，只能使用便於對方理解的方式……」

控方專家證人說：「所以經常會把敏化劑等專業名稱籠統的稱為催化劑……或者干脆叫它反應物，根據聽者的水平。」

「那不是事實。」威爾加德納打斷他。

「對，不是事實，但也是一種默認的陳述方式，我們是行業專家同時也是企業的管理者，唯獨不是學校里的老師，沒有把別人教會的義務。」對方回答。

「對老板也沒有？」威爾笑著問。

「呃……看情況。」

「是的，看情況。我懂了，對個人有利時就……」威爾抓住把柄。

「我反對！」查爾茲立刻打斷，「這家伙老是曲解證人證言。」

「反對有效。」

「我道歉，我的問題問完了。」威爾得意地走回來。

「雙方律師可以做總結陳詞了。」法官說。

「道格先生？現在可以……」

曼哈頓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外，女秘書出來再次邀請道格與檢察官斯皮策會面，「人呢？」但快在長椅上坐一整天的人突然不見了，「那個怪人呢？」她問其他工作人員。

「不知道，好像走了。」工作人員茫然地搖頭。

「伊坎資本和控方剛剛達成了一項和解，本方認為這有利於阿美利加音樂網站案的快速解決，我個人也非常歡迎。」

艾麗西亞則出現在硅谷當地法庭門口，非常樂觀的對記者說道：「這是本案到目前為止最重大的進展。」

「能具體說說嗎？」記者們瘋狂往前湊，把攝影機鏡頭懟到離伊利諾伊州州長夫人的臉咫尺之遙。

「呵呵，抱歉。」

艾麗西亞很享受地擺擺手，「我們需要一些時間研判具體的證據。」

「弗洛克夫人！弗洛克夫人！」記者們一直追到法院門口。

「shxt！shxt！」

迪萊看完這條新聞後才反應過來，他雙手抱頭，在辦公室里迷茫地自言自語，『滴滴！』樓下傳來了兩聲尖銳的嗡鳴，好像是警車的那種。

他沖到窗前，果然是警車，兩輛，然後又是兩輛，上面下來幾個警員，聚在門口商量著什么。

很快，一些各種牌子的汽車和摩托車聚到了外圍，扛著攝影機的，拿著麥克風的……

他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出門去叫網站內部律師，一走到大廳便察覺到氣氛更加不對，員工們都茫然地站了起來，和附近工位的人交頭接耳。

「干你們的活！」他罵道。

但這次沒有人聽他的，員工們沒坐下，反而躲遠了也更聚攏了些，投注過來的目光空洞洞的，沒有感情也沒有畏懼，就像正在審視、量刑的陪審員。

「請各位注意，巴恩案是發生在九二年，被告aplus剛剛高中畢業時候的事，他當時還不是最紅的非裔歌手，也不是最有錢的非裔米國人，而在他即將達成這兩個成就後，他就被人騎著馬……」

在查爾茲老調重彈的總結陳詞後，黑人大律師科克倫站到了陪審團面前，他回身，用拇指食指比成手槍，對准宋亞，「砰！砰！砰！砰！砰！砰！」用嘴模擬了六聲槍響。

宋亞扭過臉躲開他的『槍口』，嘆口氣，目光放空，表情似乎仍有些驚魂未定。

「而在仍有一位槍手在逃的情況下。」

科克倫繼續說：「這樁九二年的案子又纏上了aplus，come on！各位陪審員，他當時知道些什么？懂什么？你們十七八歲的時候在干嘛？想想吧，如果你們年少成名，身邊環繞著無數漂亮的男人……」

嗯？宋亞回頭看了科克倫一眼。

「女人……」

說話別大喘氣啊喂！

「美酒、開不完的派對和聚會，從西海岸飛到中西部，然後又飛往西海岸，要不在飛機上，要不在錄音棚里……」

科克倫延續了威爾的策略，「你們誰還有空分辨什么催化劑和敏化劑？要不是代理了這個案子，那兩個詞連我都不認識！真的。而誰又能從一整間庫房里的文件中分辨出哪些違反了四九年成立的巴統協定？哦對了，順便說一下那個落後時代的協定已經被解散三年了，就在九二年過去兩年後，多么的荒唐！」

「aplus，他當時在錄制的where is the love，是他為九二年洛杉磯事件創作的歌曲，我想在座的所有人都有印象，當時如果不是他用這首歌撫慰了我們的心靈，芝加哥也會陷入更大的動亂中去……」

「上帝降下了奇跡，讓他從致命的槍傷中死里逃生，他剛剛從五個月的昏迷中醒來，現在還行動不便，我想這樣的人不會，也完全不應該再被送進監獄，就因為五年！五年前的一個甚至存不存在都無法界定的言論……」

科克倫長篇大論，說服的目標很明顯放在了陪審團的黑人成員里。

「選擇的權力在你們手中，各位陪審員，我請求你們做出公允的決定，我和aplus只要求能得到全社會的公平對待，最低限度的公平，謝謝，謝謝大家。」

科克倫哽咽著坐回宋亞身邊，兩人擁抱，拍打背部。

「暫時休庭，我提醒各位陪審員，罪行的界定不能訴諸情感，根據你們在審判中得到的證據做出判斷即可。」

法官可能察覺到了科克倫的煽動力，敲下小錘子前補了一句。

「嘿！你……」托尼生氣地要對法官開嗓，律師們趕緊制止。

法警將十二名陪審團成員帶離大廳，法官也走了，宋亞等人就坐在原地休息，閑聊，前妻趁機猛掐他胳膊。

其他人趁這個機會進進出出。

「我會怎么樣？」迪萊問網站內部律師。

「呃……我不知道伊坎資本想干什么……而且，而且我不是你的私人律師總裁先生，這件事你可能需要咨詢你的私人律師。」網站內部律師回答。

迪萊怒視他。

「必須盡快，趁著現在個人賬戶還沒有被凍結，你會需要錢的，很大一筆錢。」內部律師比較厚道。

「真該死！」

迪萊想到了什么，顧不上別的，狂奔下樓，當他把車開出停車場時，警車馬上也跟了過來，但應該還沒拿到逮捕令，「我們銀行見！」

他和私人律師約好，驅車直奔銀行，車會不會被拖走不管，那些摩托車後座上對著自己猛拍的狗仔也不管，又狂奔進門。

「好的，稍等迪萊先生。」多年交情的銀行經理依然熱情，「外面那些記者都是想采訪你的嗎？哇喔……」剛滿口恭維並爽快答應無預約提取大額現金的要求，「呃……等等。」敲了幾下鍵盤後看著屏幕面色一變，遲疑了起來，「我需要給上級打個電話，很快。」

「fxxk！別耍我！」

迪萊暴躁伸頭去看對方的電腦熒幕，經理立刻機警地將大屁股顯示器關了，「請稍等。」他把門口的警衛叫了進來，「我馬上回來。」

迪萊又去按顯示器開關，但很可惜，瞬間被警衛物理阻止。

「唉！」

哈姆林則已經坐上了開往米墨邊境的大巴車，人很少，他縮在後面把牛仔帽檐壓低，事已至此，他只能回米國面對這一切，寄希望於盡早結束東躲西藏的生活和心理折磨了，他閉目養神，後悔自然是後悔的，但確實是運氣太差了，誰知道aplus昏迷幾個月，人躺在床上都快廢了還……

他和古德曼如果不是私底下咨詢了各路醫生，又哪會下手呢？

「唉！」他又嘆了口氣。

「肅靜！」

五點，法官回來重新開庭，「這么快？陪審團已經達成一致意見了嗎？」他問被帶回來的陪審團成員。

「是也不是。」由十二名陪審員選舉出的陪審團團長將一個紙條遞給法警，法警轉呈法官。

「我知道了，宣布吧。」法官看完點頭。

「全體起立！」剛坐下不久的眾人只好又站起來。

宋亞的手扶著科克倫的胳膊，即使知道勝算極大，心里也不由開始緊張了。

「陪審團認為被告亞歷山大宋的共謀罪名……不成立！」

宋亞背後的托尼和蘇茜他們發出歡呼，旁聽席里的不少人也開始慶祝。

他感覺肩膀被人不停拍著，不知道威爾還是戴安，托尼則對面色陰沉的原告席扭屁股。

但還沒有結束，他死死盯著對著紙條念的陪審團團長。

「被告亞歷山大宋的欺詐罪名……不成立！」

人們發出更大的歡呼。

還有一項呢？宋亞皺眉，應該是三項罪名的，但陪審團團長只宣布了兩項就把紙條還給了法警，然後坐回原位。

「被告亞歷山大宋的非法交易罪名，陪審團暫時沒有取得一致意見。」法官說。

「wtf！」托尼又開始鬧騰了。

宋亞也不爽地坐下。

法官沒有追究，「下次開庭時間……」

「呃，辯方申請再次臨時休庭。」事實上總領全局的戴安洛克哈德打斷法官，「五分鍾。」她說，「我們需要和控方緊急溝通。」

「可以。」法官認可。

「聊聊吧？」戴安走向控方團隊。

「好的。」特別檢察官老頭同意，雙方律師全體出門。

「沒事吧？」瑪麗亞凱莉擔心地問道。

「沒事……」宋亞和她伸過來的手握了握。

有點煎熬，他撓著頭默默等待。

「fxxk！」幸好沒有等太久，大門打開時隱約有查爾茲的罵聲傳了進來，這就說明……

宋亞心頭一喜。

「七百八十萬刀罰金可以嗎？」戴安附耳問道。

「我不能緩刑，明年還有巡演。」宋亞回答。

「沒有緩刑，就罰金。」

「好吧，趕快結束這該死的一切吧。」

宋亞也不想冒險再等下次開庭了，這價錢還行，花錢消災吧，反正巴恩化工幫自己賺了不止一個七百八十萬。

「我們達成了一致，法官大人。」戴安和特別檢察官到法官席前低聲說明，宋亞看了眼，查爾茲沒有再出現，似乎在賭氣。

「被告亞歷山大宋的非法交易罪由控辯雙方達成了庭外和解，本案審理結束，感謝各位陪審員和所有人的辛勤工作……」法官爽快地敲下了錘子。

「耶！」大廳里的大部分人瞬間歡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