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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覺得眼前的機器人小姐姐說不定並沒有被修好——實驗室主機很有可能真的忘了給她安喇叭和麥克風。

因為她醒過來之後就一直保持著那副瞪著眼睛的狀態一言不發，除了眼珠轉來轉去到處打量之外身上壓根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一看就是輸入輸出裝置有問題嘛。

但諾蘭對郝仁的想法嗤之以鼻。

「她正在觀察環境，」諾蘭的全息投影抱著胳膊站在平台旁邊，她的眼睛看著躺在平台上的機器人少女，但實際上卻是在調用實驗室里的一大堆監測設備監控著對方體內的信號流動，「她的邏輯電路已經開機了，就是不想說話而已。」

躺在平台上的機器人少女立刻把視線轉向了諾蘭。

這個……不是人類，甚至……不是實體。

n-6略有些生疏地調動著自己的邏輯電路，思考漸漸變得流暢起來。她萬分警惕地看著站在自己旁邊的那個留著灰色馬尾的女性，通過各種感應裝置，她感覺到在這個灰發女性開口的同時有至少二十個未經許可卻無法阻擋的讀取線程被注入了自己的處理器內，自己在對方面前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防護，如同行將廢棄的注銷軀殼一般。而這個灰發女性本身……她沒有體溫，沒有心跳，甚至沒有質量，她根本不是一個實體……卻也不是n-6曾經見到過的任何一種全息影像。

機器人少女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

她嘗試活動肢體，但很快便發現自己所有的行動都被某種更高級的程序監控著，這個程序並沒有阻止自己活動，但這種被監控的狀態讓她立刻放棄了移動肢體的嘗試：這是邏輯電路的保護機制在產生作用。她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然而雙眼所見之處全都是自己不認識的機器設備，她看到了發出微微藍光的結晶狀立柱，在空中懸浮的投影畫面，整齊排列的操作平台，以及在天花板附近游來游去的、長著很多機械觸手的怪異機器。

這是一個寬敞的實驗室，也可能是某種精密加工中心，但第一種可能性更高一些。

而自己周圍的那些人，他們看起來很像是真的……人類。

n-6感覺自己的思維更加清晰了一些，她知道人類，月面的「堡壘」中就住著人類，雖然代行者們幾乎很少有機會能親眼見到人類，但人類的每一項特征都從一開始就銘刻在每一個代行者的數據庫深處。但是周圍的這些人類看上去卻和n-6資料庫里儲存的不是很一樣，從體溫到體表特征，再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電磁波等各種能量波動，都和資料庫里說的不同。

資料庫里的人類並不會長著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不會有三四米長的爬行類生物軀干，也不會出現只有二十厘米長、長著魚尾巴的幼崽。

但他們有心跳，起碼一部分人有心跳，而且他們還有著碳基生物的很多其他特征……他們應該就是人類。

「你叫什么名字？如果能聽懂的話至少眨眨眼睛。」

那個長著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眼睛呈金色的「人類」在和自己說話，n-6確信自己的數據庫里沒有對應的語言，但她仍然准確地理解了對方的意思，這是無法解釋的現象。她倒回去檢查聲音記錄裝置采集到的音頻，但這一次卻無法再理解那音頻的含義了。

但n-6還是決定和對方交流，因為對方是人類。

所以她眨了眨眼睛：「現行識別代碼n-6，出廠編號e75-3c6215，通用型戰斗代行者，戰斗載具輔助操作員，type-5型機載電腦。」

這些人類和資料庫里記錄的不一樣，但他們確確實實是碳基生物，他們不是用金屬和仿生材料制造出來的代行者。或許那個猜想是真的——母星表面仍然有人類存活，他們只是在行星吞噬者的影響下發生了變異而已。

「我就說嘛，她肯定有喇叭和麥克風，我記著給裝上了的。」諾蘭揚了揚下巴，洋洋得意地看著郝仁，就好像機器人小姐姐是被她修好的一樣——雖然飛船實驗室的所有系統也確實是她的一部分。

郝仁沒有搭理嘚瑟中的艦娘小姐，而是看著正躺在平台上好奇打量著自己的機器人少女：「n-6和……那個e75什么什么的，哪個是你的名字？」

「n-6，」機器人少女眨眨眼，聲音聽上去悅耳但卻缺乏波動，她似乎有一絲好奇，「你們是人類么？」

郝仁沒想到對方一開口會問這個，而這個問題還真一下子把他給難住了——他看了看自己身旁的一圈異常生物，心說自己這一大家子要湊個動物世界或者聊齋志異還是沒問題的，但要說是人類的話……自己勉強算么？

「怎么說呢，你說算就算是吧，」郝仁最終決定不挨個介紹自己這幫人的種族來歷，因為這意味著至少要跟眼前的n-6介紹一個不少於兩百萬字的背景故事，「因為我不太確定你對人類的判斷標准是怎樣的。」

n-6再次眨眨眼：「了解，你們確實是人類。」

果然如此，這是留在母星上發生了變異的人類。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默默認定為變異人，郝仁現在只是對n-6充滿好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