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只是聳聳肩。

血龍王吊著頭，任憑血珠從嘴唇一滴一滴落至地面，全身只靠香鎖在支撐，半吊在空中。

歸海蹲踞在橫梁上，看著失去意識的血龍王。他第一次無法解讀自己胸口的感受。恨丶不恨丶憤怒丶不憤怒丶有恩丶無恩。以往的感受總是清楚而簡單，一切都清楚地分成兩邊，非黑即白丶說一不二。

現下，他的胸口卻像盤據了暴雨，船浪掀翻丶雨打雷鳴，天空壓得好低好悶，心臟彷佛沉入最深的水底，被壓力擠得難以呼吸。

血龍王……怎麽就那麽笨呢？怎麽就不會照著計畫走呢？怎麽就這般固執……怎麽就……會為了他……

「現在如何？殺了他？還是等待發落？」蝠妖看向小孩。

「等。」小孩說道。

「又是等！」蝠妖嘎喳嘎喳地咬著滿嘴利齒，「援軍來了怎麽辦？不如先殺了他吧，回去找個藉口交差便是。」

小孩的面具轉向蝠妖，純白的面具上沒有眼洞，只有一個嘴孔。他靜靜用面具臉對著蝠妖。

「等！我等！」蝠妖大叫，翻身上屋頂，咕噥了幾聲，就報復似地開始大聲唱歌：「哪有妖怪不相殺喲！哪有死人不過橋──妖怪相殺圖口飯喲！死人過橋等投胎──」

小孩的面具轉向血龍王。沒有眼洞的白面看不出表情，但那姿態彷佛在等待什麽。

歸海壓下胸口的暴雨，氣沉丹田，將妖力收斂得更不著痕跡。一切再次恢復清晰，他要做的只有一樣──救出血龍王。

沖上去和那兩個正面沖突肯定是不行的，雖說敵明我暗，偷襲可行，但對方有兩人，且實力未明。況且若真解決了那兩個，血龍王的陣法也未必能解開，說不定還會在混亂中被施術者直接賜死。

最優先的是要解開血龍王的陣法。陣法奇詭陰絕，全憑煙香，八九成不會像大部分陣法一樣，破壞外示就能解其一二，直接砍斷那香鎖肯定是沒效果的。但無論巫蠱道甲，所有陣法都有著同樣的共通點──陣眼。陣眼一安，陣法便全了九成，陣眼一失，陣法也解了九成。

破陣眼不難，找陣眼難。這陰陣的眼兒安在哪兒，該是更奇詭難尋。

歸海放慢呼吸的速度，閉起眼睛。呼息之間漸趨沉緩，當最後一口氣吐出唇間，歸海的血液幾乎變成一潭凈水，心跳則似水面久久浮現的微弱波紋。

比起施陣，事實上，歸海的觀陣能力更為高強。先前他不曾覺得這是種好能力，畢竟這無法助長攻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