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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是一個地方。
當然,沒有地方會叫老地方。
蓮香樓。
一家在沈建南眼里有著一百多年歷史的茶室。
和香港大多茶樓一樣這家茶室雖然名字好聽但說不上不浪漫,既不奢華也並不新潮時尚,但勝在點心不錯、茶品爽口、也算是街知巷聞了。
曾經的沈建南經常會來這里喝茶,對他而言這里確實稱得上是老地方。
蓮香樓一樓大廳里,沈建南圍著著一張桌子獨自品著茶點。
不算精致但口感上佳的點心,清甜而有爽口的香茗,和後來的味道相比可以說相差不大。
周圍,客座上也零零散散坐著不少人。
既有西裝革履也有唐裝布衣,不同出身不同身份的坐在一起,就像是在映照著香港這個江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點心太好吃還是香茗太醉人,坐在牆角的沈建南有了一種醉茶的感覺。
戲里江湖里的大哥都是茶道高手,盞茶之間決定殺伐之事,家仇舊恨、兒女情長一杯茶里總要劃出一個道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朝掉近這個似夢似幻的玻璃城,又有幾人能夠從這些光影折射中看到自己。
他不想算計彭三。
但在這個混賬的九十年代他也一樣無法由己。
世人皆知,97前後的香港是兩個世界,殖民下的香港白天和夜晚又是兩個世界。
後來的香港無論白天晚上、無論哪個社團沒有人敢再光明正大收坨地,可現在的香港收保護費跟工商局收稅一樣合規。
這是一個混賬的年代。
拳頭大於公理、刀槍大於法律。
如果沒有可靠的人來在背後幫自己怕是肥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真是一個操蛋的年代啊!」
茶下去了半壺、點心下去了一半。
也就是半個小時的功夫,沈建南感嘆下該來的人來了。
一進門,彭三就興沖沖走到了沈建南的桌子上。沒等招呼,他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抓起桌子的糕點就往嘴里塞。
糕點很大,半個拳頭那么大。
彭三頓時被噎個半死,他趕緊抓起桌子上的水壺猛灌了一口。
就在這時,沈建南一腳踹到了彭三腿上,毫無防備的彭三立馬被踹的嗆到了。
「咳咳咳,你踹我干嘛。」
沈建南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在彭三的胳膊上,有一段裹著紗布的包扎。
沈建南壓低聲音罵道。
「怎么搞的你。跟你說了不對就跑......」
「沒事。一點小傷。」
「跟我出去說。」
彭三下意識低下了頭,他看的出來沈建南是真發火了。
「......」
結了茶錢,兩人前後出了門,走到一段人流稀少的地方沈建南板著臉問。
「怎么回事。」
「前幾天......」
彭三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把前幾天的事說了一遍,之後賊兮兮從兜里摸出了一沓錢。
「當當當。你看。」
扎成扎的紙幣,面值一千。
整整三扎。
三萬塊。
這是彭三在幫雲記拿下上環的地盤後連坤額外給的醫葯費。
看著興奮不已的彭三,沈建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一腳踹過去罵道。
「就這點出息是不是。三萬塊,你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三萬塊就上去逞能,要是被人給砍死怎么辦?」
興奮不已的彭三就像是被潑了一頭冷水。
他黑著臉反駁道。
「不是你讓我出去混的。」
「你要氣死我是不是。我怎么跟你說的?見勢不對就跑。讓你把路都記住干什么的?就是讓你打不過就跑,三萬塊錢你就去賣命了,你這命就這么不值錢?」
「反正又沒死,挨兩刀就三萬塊,要是放老家你信不信幾千個人排著隊來搶著挨。」
「彭三,你想造反是不是。我那天跟你怎么說的?」
「建安,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全。」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真想混出來個人樣來,我不像你長的好看又有腦子。你也說了,就我這樣要是沒錢肯定沒有女人緣,我也年紀不小了,我阿爹想抱孫子...我......」
聽著彭三越來越低的聲音,沈建南一雙眸子不斷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