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無明玄武-6(1 / 2)

洞庭湖,古稱雲夢澤,乃中原第二大湖,湖面風光綺妮,浩瀚迂回,湖外有湖,湖中有山,號稱八百里洞庭湖,其水天一色,百舸爭流,蘆葦搖曳,煙波澹盪處,景色甚是雄偉壯觀,可此刻,關長征卻是無心駐留觀賞,生怕有負其父所托,竟日奔波,兼程趕赴岳陽至今,己過數日,眼見岳陽城己歷歷在望,忙加緊路程。

進到岳陽城里,關長征直驅大街第一間飯館里,見過暗記,稍作休憩之後,正打算找尋船家,准備東行武昌,卻在碼頭留意到不尋常的跡象,這是管制洞庭幫通往君山總舵的重要碼頭,理應戒備森嚴,但他放眼四望,洞庭幫眾似乎人心惶惶,漫無紀律,且船只調動頻繁,極不尋常。

關長征尋思,因地理位置緣故,關家堡阻礙洞庭幫北向發展,兩勢力間,相處向來不算和睦,洞庭幫主沙天南他見過幾次,印象中,他為人獷豪邁,豁達大方,雖傳聞他天好色,但就其武功及才干而論,確實是位人傑,如今洞庭湖面戒備森嚴,碼頭留守卻異常松散,若不是總舵出事,要不便是有兵力調動之嫌,關長征雖有急事在身,但這可能涉及關家堡安危之事,還是令他難以釋懷,見天色己晚,尋找船家自也不易,當下決心前往君山一探,隨即閉氣潛水,躲過巡邏的船只,直赴君山洞庭總舵。

甫一上岸,關長征便查覺有異,原本理應燈火通明的君山總寨,除內里大廳外,其它建築物均光火全無,他急運內力蒸去衣服水氣後,屏息潛入,來到總寨大廳外,隱約聽見大廳里傳出人聲,他無聲滑行至牆邊,以壁虎式迅速游至屋檐,雙足輕掛在檐柱橫梁,他向來不慣偷**狗,心情不免也有些緊張,他輕吸口氣,功聚指尖,只聽見微不可察的啵一聲,便氣窗旁的薄板上,硬生生打出一只小洞,入目的邪景象,卻簡直叫他不敢置信。

大廳內僅中央燃燒篝火照明,篝火圈內,數名衣衫不整的男子,正圍繞在一名全身赤裸,身上濃毛密布,體格相當壯碩的中年男子周圍,似乎正集體虐或羞辱著那名壯中年男子,被包圍在人群中,瞧不清楚面目身形的中年男子雖隱約發出斷續的呻吟聲,卻始終順從著眾人對他的羞辱擺布,這般集體虐的畫面,他未曾見過。

「咦~那不是洞庭幫主沙天南的三徒平路遙?」,在外圈疏疏落落的人群中,關長征發現張熟悉的臉孔,他曾見過對方一面,對之印象還不差,卻不料他竟也參予這般邪的場合,且地點還是在洞庭幫議事大廳,這整件事似乎太不尋常。

這時望見位於火光照明邊緣,兩名因距離過遠瞧不清面目的男子低頭竊竊私語後,便即離去,關長征心頭一動,重又游下牆壁,往兩人離開的方向潛行而去,來到門邊,便聽見兩人交談聲,他連忙屏住呼吸,收斂全身氣息,靜靠在門旁牆角竊聽。

「....交代任何重要之事呢?」,只聽一個語音低厚的男子聲音響起。

此時,另一語音柔膩的男子聲音接道:「嗯~〔玄武師伯〕月前遭師尊重創後,最近才查出他目前正由岳陽逃往武昌府方向,可師尊眼下被件緊要事給絆住,著我先行處理,老四己先追趕上去,但…呵~老四那自以為是的笨蛋,萬一當真讓他抓到玄武師伯,我料想他多半會用眾師兄弟中,除我之外,就屬他練得最為純熟的〔吸秘法〕來對付師伯,哈~玄武師伯好歹也是修習過〔心經里卷〕的人物,即便遭師尊重創後功力大打折扣,但豈又是易與之輩,連我都相當忌憚師伯在〔極樂心法〕上的修為,若老四當真蠢得對師伯用起秘法,下場肯定難看,能全身而退都算是好的了。」

「〔心經里卷〕理應是師尊眼下一等一的大事,究竟有何事值得師尊停留?」

「師尊在訊息里沒交代,我也不甚清楚,〔搖光〕~事有急緩,我這就出發,這里的事就先勞煩您,稍晚再見。」

關長征暗自慶幸此行的決定,當下隱身至牆角,待衣袂風聲遠去後,方才現身追攝那名修長男子…

武昌府外百里處,一處民宅里,堆起數具年紀不一有男有女的屍體,看其農家裝束,多半是這間破舊民宅原先主人,如今卻己慘遭殺害,屍體旁,一名體格威武壯碩,發色胡須略見灰白,相貌沉穩厚重,年紀似有五十上下的成年男子,上半身赤裸,雙手遭人捆綁懸於頂上梁柱,兩腳微分,呈人字型立於屋內空地,正遭名體格結實的年輕男子,雙手捏著他賁起肌上的頭,撫挑逗著。

只見在那年輕男子逐步的侵犯下,該名灰發中年衣褲逐遭剝落,露出光滑壯碩的赤裸身形,直挺挺的胯間陽物,於修長男子雙手間搓揉彈扯,灰發中年神情微帶痛苦,嘴形微開,發出斷續的呻吟。

只見那結實男子抓起灰發中年碩大無比的陽具,邊端詳邊笑道:」玄武師伯~您遭師尊重創於前,今日才僥幸叫師侄暗算得手,瞧您體格如此偉壯,陽物如斯碩大,想來當是修習〔心經里卷〕的成果,此卷乃師尊勢所必得之物,您何不乖乖交出,省得這般零零碎碎的受苦。」

只見那被稱呼為玄武的灰發中年男子處境雖如此不堪,但仍意帶不屑,冷冷地回道:」給那畜牲?哈~老子既是不慎落在你手中,要殺要剮,悉侯尊便,要那東西,千萬個休想。」

結實男子獰笑著回道:」嘿~師伯,您偉壯的身軀,深厚的內力,小侄可是垂涎許久,您要這么說,豈不擺明著便宜小侄嗎?」

說著,結實男子來到灰發中年身後,褪下長褲,抹些不知名葯物於其下體,撐開灰發中年壯大腿,抬起其厚實雙臀,將他黑得發紫的陽具,朝其後庭,便大喇喇地刺將下去,只見灰發中年身體微顫,顯感痛楚,卻未發聲呼痛,結實男子略微調整後,便開始猛力前後沖刺,其間雙手也沒閑著,一手搓揉著那灰發中年結實飽滿的脯,一手探至其胯間,抓起其碩大陽具並袋,反復撥弄挑逗著,不半晌,那被凌辱的灰發中年己禁受不起這般前後挑逗夾攻,不時發出沉悶而痛苦的呻吟聲。

這時,結實男子喘息的得意語聲傳來:」師伯~您也知曉咱們〔極樂聖教〕傳下的挑逗手法,便是得道高僧亦要禁受不住,您這是何苦,難不成真要小侄將您至欲生欲死,呼聲求饒,方才甘心嗎?」

臉孔漲紅,呼吸漸次急促的灰發中年此刻後庭雖是酥癢難當,全身亦沉浸在一波波異樣的快感當中,但神智依舊清明,喘息不屑地回道:」就憑你?哼~叫你師父來還差不多,你這只是叫老子白白享受~」

結實男子聞言大怒,暗自運起師門所傳之〔吸秘法〕,准備運用其修煉至活潑神動的陽具,待灰發中年關失守,平日緊鎖的氣內力向外渙散開放之際,由後庭密,直接汲取其內力。

眼見結實男子扭腰動作忽地加速,廟里不斷傳出響亮的體拍擊聲,全身赤裸的灰發中年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伴隨著益發短促的低微呻吟聲及漸自緊綳的軀體,顯是己到緊要處所,關將即失守之際,卻不料異變突起,原先表情得意獰猙的結實男子,忽地臉色大變怒道:」死老頭,你搞什么花樣,你...」,結實男子臉色突然間變得巽紅如血,雙手微顫,似乎正全力與灰發中年體內某種莫名的力量角力般。

就在這緊要關頭,一名身裁修長的男子破門而入,只見他出手如風,迅速點上全身肌正迅速一緊一縮,差點便掙脫束縛的灰發中年腹間大,至於原先那名結實男子,此刻己是臉色枯黃,口吐白沬,軟倒於地,正不停抽搐中,灰發中年臉上閃過一絲惋惜,當下放棄掙扎。

修長男子深吸口氣才笑道:」差點便讓師伯得逞,只怪我這個貪心又愚蠢的四師弟,竟膽敢在師伯您眼前賣弄,死了也是活該。」,說完望也不望,一腳便朝那結實男子肚腹間踹下,當下眼見不活了。

灰發中年收起失望的神情,語帶嘲諷地冷笑道:」〔無明子〕,你果真夠狠辣,不搭救你師弟〔慧明子〕也就罷了,還順道補上一腳踹死他,真不愧是名師出高徒~叫人佩服。」

那被稱作無明子的修長男子,見其樣貌,俊帥瀟灑,臉微長,鳯目如鉤,竟儼然便是出現在洞庭幫君山總舵里的那名神秘男子,只見他意態悠然地笑道:」師尊教誨,小侄不敢或忘,只是師伯~在您隱身江湖的這幾年來,師尊對您手上之物始終念念不忘,若能交出,大伙歡喜,豈不甚好?」

無明子見對方自顧自地冷笑毫不搭理,當下也不動氣,微微一笑,右手微抖,原本系於身上的腰帶己離身而出,卷向灰發中年胯間,捆綁住其下體部,使力往上一提,灰發中年男子猶尚挺堅的碩大陽具及兩粒若蛋雄丸,便硬叫擠迫一起,扯動其威壯身軀懸浮於半空,僅余腳尖勉強支撐於地。

灰發中年男子眉間緊鎖,顯正忍受著巨大痛苦,卻仍不屈服。

無明子臉色如恆,平靜勸道:」師伯,您老這是何苦?若您交出,師侄那斗膽敢冒犯您,今後海湖天涯更任由您逍遙翱翔,豈不大勝遭小侄如此凌辱,師伯您該清楚,更狠辣的手段,小侄還大有得出賣。」

說完手底又加把勁,灰發中年腳底幾乎被扯離地面,堅挺的陽具緊吊掛於腰帶之上,兩粒被壓迫的雄丸清晰可見,只余一層隱見血絡的薄皮,其疼可知,唯灰發中年雖滿臉通紅,神情痛苦,卻始終硬氣,未曾吭出半聲。

無明子見狀,原本笑容可掬逐漸隱去,左手微擺,一把鋒利的匕首己然現身,才微笑道:」玄武師伯~您可當真叫小侄為難至極,或許當您身上少掉些部位後,方能明白小侄苦心一片。」

方甫說完,無明子眉間忽地一動,雙手微抖,收回腰帶匕首,同時足不蹲腿不動,只以腳掌吐勁,竟硬生生往左橫挪二尺後,自腰間抽出一把銀光燦爛的兵器,轉身向門口方向揮灑而去,只聽門口處響起叮叮當當連串密集的兵器交撃聲,短短數呼吸間,竟達數十次之多,只見交擊後,無明子右手急旋,手上兵器化為數道銀白色螺旋,將再度密集爆發的劍芒抗拒在外,勁氣交擊後,地上揚起一陣塵埃。

「喲~我道是誰這么大本領,能一直緊跟著在下,還叫在下不著頭緒,誤以為自己神經過敏,原來是咱們堂堂關家堡主~關長征關大俠,這就難怪了,難得關大俠對咱們極樂聖教家務事這般關心,竟千里迢迢緊追小弟?難不成是想分上一杯羹,共享咱們眼前這位壯碩優伯?」

無明子退至牆邊,才笑著調侃起關長征,只見他手上拿的是柄長四尺有余,劍身甚窄的緬鐵長劍,表面上一派輕松自在,實則暗自運氣調息,天劍星河豈是易與之輩,能擋住他第一輪攻勢,己足叫他自豪。

關長征沉著臉也不答話,環顧屋內及牆邊堆起無辜屍體後,沉聲問道:「屋里的人,是你殺的?」

無明子搖搖頭笑道:「柳某從不嗜殺無辜~」

「嗯,關某受人所托,尚請兄台放過眼前這位前輩。」,關長征緩緩步行至灰發中年身旁,淡然說道。

「喲~關大俠都這么說了,小弟這會兒又沒其它打手,還能如何,只是難得遇見宗師高手,不向您請益一二也說不去,關堡主,您說是嗎?」,說完,無明子形體漸自模糊,身法己全面展開,急繞著關長征厚壯身軀周圍,迅捷無比地繞圈打轉,手上緬劍,宛若無所不在的泄銀,自四面八方朝關長征進攻。

只見關長征足不動,身不轉,只劍交左右手,抵擋無所不在的銀光,只聽得一片連綿若爆竹聲響般的氣勁交擊聲後,關長征卻仍似一座永無法攻陷的城堡般,猶自氣定神閑。

無明子心知再要不走,恐怕就再也沒機會,當下趁隙抽空急退。

只聽得無明子遠處傳來放浪的笑聲說道:「呵~關大俠果然名不虛傳,長得又如此英偉感,叫奴家的心全叫給您偷走了,真不知要您如何賠償奴家,奴家姓柳名如風,他日有機會,再與您多親近親近喲~啾~」,隔空傳來親吻聲後,人己遠揚。

關長征聽見那親吻聲,搖頭苦笑轉身,只見劍光一閃,灰發中年捆綁於雙手的繩索己告斷裂,正自行搓揉著手腕活絡血氣,顯見其道制約亦告解除。

此時關長征向灰發中年拱手致意,語氣帶些平淡地說道:」前輩昔日有大恩於家父,故當晚輩接到傳訊,便立時趕赴,雖未能及時令前輩免於受辱,但終究算幫上點忙,可並非表示晚輩認同前輩過往的作為,此節...」

正拾起衣物,穿衣著身的灰發中年這時不耐煩地打斷話頭:」我說關大俠~要換作平常,老子不見得就打不過你的〔星河劍法〕,若非事關重大,加上老子之前不慎受創於奸賊,這才不得不向令尊求援,至於你那套正派說教,便省省吧,大不了,老子這條賤命再還給大俠您,成是不成?」

只見關長征表情略帶尷尬,有些過意不去地回道:」前輩,您言重了,晚輩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出發前,家父曾交代晚輩,若前輩有空閑,望能邀前輩至關家堡作客,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這時灰發中年似乎被勾起難過的往事般,負手望向頂上梁柱,語氣落寞地回道:」唉~關大哥這些年身子還好嗎?右膝遇雨天還會發疼嗎?」

關長征點頭回道:」家父這些年身子尚稱康健,右膝老毛病還在,但己不礙事,多謝前輩關心。」

」我又何嘗不想念關大哥,但...」,灰發中年回望關長征,意味深遠地說道:」關大俠恐怕不是那么歡迎我這個老頭子吧!哈~罷了,勞煩回去轉告關大哥,便說他的小老弟,今生怕是沒什么臉去見他的了,請他好生保重自個兒的身子。」

關長征沒再作聲,只微微點下頭回道:」嗯~前輩的話,晚輩必會如實帶到家父面前,只不知前輩今後行止如何,可有晚輩效勞之處?」

」再說吧!」,灰發中年擺擺手,隨口應道後,便即退出屋外,隱沒於屋旁樹林里。

關長征見對方遠去,望著屋內成堆的屍體,嘆口氣說道:「人生恩怨糾纏,始終如是,只抱歉連累各位,如今我能做的,也只是讓各位入土為安而己。」

任伯惇跪在茅房里大吐特吐,這己是他半個月以來,發生大規模嘔吐的第十一次。林源柏便如同毒蛇毛蟲般可惡與令他作嘔,被迫與他發生關系,對任伯惇來說,實是前所未有折磨跟痛苦。

雖說是學到許多男男愛技巧,也將極樂心經內容熟背許多,但任伯惇可不明白這對他而言,有著任何意義,尤其當代價是無數痛苦不堪的回憶時,他這才明白金刀王老爺子自刎當時的心情,此刻,任伯惇便很想一腳跳進糞坑里淹死自己。

當任伯惇擦著嘴巴,自茅房里搖搖晃晃走出時,滿臉擔憂的任其琬望著任伯惇那蒼白的臉孔,關心地問道:

」阿惇,聽說你陣子,老是躲到茅房里嘔吐,不要緊吧!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給你瞧瞧,啊!瞧你,眼睛還黑黑的一圈。」

」啊!三小姐,不要緊,我不礙事。要我上街替您買松花杏仁酥或是玫瑰果子餅嗎?」,自從林記糕餅店莫名其妙舉家搬遷之後,南陽城里便只剩下城東大街的陳記糕餅還算是糕點中極品。

」你先養好自個身體再說吧!爹找大家,就只差你了。」,任其琬望著任伯惇黑色的眼眶說道。

任家大廳堂內,任家重要成員均己到齊,任允風望了下任伯惇的黑眼圈,皺了下眉頭才開口道:

」過幾天我打算帶著其文其武,一同前去〔神劍山庄〕拜會盟主,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及咱們任家莫大的光榮,此去除了陳師傅等六名護院外,就只帶著小惇隨行打點雜務,此一去,快則兩三把月,慢則半年以上才會返家,大伙幫著夫人,好生看顧著家里的生意。」

任伯惇見一旁的任其琬噙著淚光,顯然私下曾要求同行未果,而任其文意氣飛揚,此行多半與他有關,任其武則是躍躍欲試,一副打算大展拳腳的模樣,任伯惇自己則另有心事,可以出門見識見識他自然高興,卻立刻想到林源柏,他會放手嗎?任伯惇心中懷疑。

當晚與林源柏提起這事,卻沒想到林源柏居然並不反對,只表示會一路監視,原本任伯惇還打算旅途中如有遇見關家堡的人,說不定可設法通知關大俠前來干掉林源柏,那這下便行不通了。

那知,林源柏也是有著自個兒的考慮,主要他發現,關長征造成的腹劍傷雖己痊愈,功力也回復了七七八八,但受創的經絡居然遲遲無法自行恢復,在驚嘆關長征功力深厚悠遠之余,卻也造成他極大的困擾,使他不敢放手測試陽極天胎的威力,所以他打算先找到同門兄弟,設法治好受創的經絡再行打算,至於監視之說,只須不時露個臉,便足夠唬住任伯惇這老實頭。

三天後,四人外加六名護院,一行十人自南陽出發,南下位於鄱陽湖北岸的〔神劍山庄〕。

數日間,任家一行人來到德安府左近時,己然夜深,算算城門早便關閉,只好隨便找家驛站,打算將就一晚再行出發,驛站內沒房間,就個火炕,五六個人,或躺或坐在火炕前,裹著被單休憩,任伯惇眼見沒什么大空位好容納眾人,出面陪著笑臉問道:

」眾位大哥大叔們,不曉得方不方便挪個位置,空個地方好讓我們也休息上一晚。」

任其武第一次出遠門,在南陽又是養尊處優慣了,見得大群人擠在一塊,心里己是老大不願意,見那幾個人愛理不理的,火一上來便破口大罵:

」小惇,跟他們啰嗦那么多干什么,要不讓位置,便打斷他們的狗腳子。」

被嚇醒的那幾人見任家一行人眾多,又是會家子模樣,當下敢怒不敢言,鼻子便退到角落,讓出一大片空地,任其武得意得立刻找塊靠近火炕的地方,坐了上去。

眾人清楚任其武的毛燥個,也不好說什么,各自找好位置,打點布墊棉被,正打算坐下。

這時侯,東邊角落里突然傳出一陣雄渾的語音聲響:

」喲~那兒來的英雄,這么大的威風。」

任其武聽對方話里帶刺,脾氣又准備發作,任允風皺眉喝止道:

」其武,別鬧事,不然回家去,再也別去神劍山庄。」

只聽任其武不滿嘟嚷了幾聲,所幸對方也沒再挑釁。

一直悶不作聲的任其文,神色卻有些凝重,剛進驛站時,明明里邊就這么幾個人,理當很容易察覺有人獨自躺在角落里,可自己還是等到對方開口,方才意識到那個人的存在,這種感覺當真別扭到極點。

只見那人就躺在角落,面目藏在影里,看不甚清楚,只瞧見他下巴略有胡渣,微厚的嘴唇上方留著一撮毛毛蟲似的胡子,看上去卻頗為感,平躺的身形,只穿了一件洗得略略發白磨損的布灰衣,長得虎背熊腰,肩圓厚,體格相當雄渾壯碩,略有個圓肚,但在極度厚實的背肌對比下,絲毫不見累贅,反而給人種霸氣十足,天下莫可之攖的感覺,只見他壯的左腳高高翹在曲膝的右腿上,正意態悠閑地將壺酒隔空倒進嘴巴里,奇怪的是,對方以這種姿勢喝酒居然沒被嗆到,反倒給人種,酒原本便是這種喝法的錯覺。

任其文越看越是心驚,忽地起身,向那人拱手問侯:

」這位前輩,請原諒適才二弟無禮,晚輩神劍門弟子任其文,這位是家父,奪魄劍任允風,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任允風沉吟下,隨後也起身,害得眾人也紛紛跟著起身。

只見那人嘆了口氣,盤腿坐起,任其文這才發現對方竟相貌堂堂,濃眉如刀,鼻梁豐隆,准頭渾圓,人中深直,論相貌氣質,理應富貴無極,若不是廟堂大官,也該是富商豪賈,與他身穿的布破衣毫不相稱,可再細看下,又覺得他那身布破衣,讓他那身威霸雄偉的體魄,顯得格外威武攝人,再適合不過,濃眉下一雙大眼正氣凜然,清遠深邃,望向自己的目光有若實質,像是要將自己里外看個通透似的,年紀看似四五十,氣質有些傲慢,態度也相當隨意自在,卻讓任其文有種即使被他責罵不但是理所當然,甚至還是種榮耀的感受,只見他朝自己上下打量一番之後,才微托起下巴,問道:」你是神劍門下弟子?拔個劍來瞧瞧。」

」請前輩多加指點。」,說完,任其文回手拔劍一氣呵成,果然微見大家風范。

那人右手虛握成拳托住下巴,微點點頭道:」嗯~勉強還算可以啦,你這年紀,都算是難得的了,不過你腕力有余,臂力不足,手肘會習慣內縮,大概是受家傳劍法影響,小時侯肺經受過傷是嗎?行氣到那里有些滯礙,改掉那些毛病,再找個人治好肺經,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任其文聽得目瞪口呆,自己這些不起眼的毛病,師門是早提點過他的,但對方只不過望上一眼,居然便一五一十地全說出來,那能不叫他吃驚,再仔細看看對方形象,心中突然浮現一個傳說中的人物,他深吸口氣,用尊敬的口吻問道:

」恕晚輩斗膽,敢問前輩可是當今武林第一宗師,〔武威王〕陸王爺,陸老前輩?」

眾人一聽心中發涼,怎么也沒法相信,眼前這名身穿布灰衣的中年壯漢,竟會是人稱當今武林第一宗師,位列八大絕頂高手中,那位〔一拳憾天地〕,手創〔昊天霸極拳〕的陸昊天,據說當年靖難一役中,他出面協助當時燕王,即如今聖上,明成祖,成功奪取帝位後,受封〔武威王〕,取其武披中原,威霸天下之意,卻怎么也不願意入京任職,之後卻接下武林盟主一職,於五年前讓出盟主之位後,便四處雲游,是武林中神話般的傳奇人物。

只見那名疑似陸昊天的中年大漢,了自己胡子,自言自語地苦笑道:

」看來我留這胡子一點用處也沒有,竟連在這種地方也會被認出來。」,這一說不啻是間接承認其身份,眾人立刻跪成一團。

」喂!喂!喂!我既不是你們的老爹,更不是你們什么親人,干么像拜死人似的拜我,另外,老子從不當什么王爺的,但最最重要的是,千萬別叫我老~前輩,我雖然有點年紀了,但絕對還不老~明白嗎?」,原本盤坐著的陸昊天,像屁股被釘子刺上似地彈了起來,嘴里嚷嚷地叫道。

任家一行人尷尬地跪在地上,還是任允風老成世故,當下便起身,語帶興奮激動,拱手問道:」陸大俠,左道難得遇見大俠高人,可否讓我們侯伺大俠,打點吃喝行住,也好讓犬子有機會向大俠請益一二?」,眾人見狀也跟著紛紛起身。

只見陸昊天負手搖頭回道:」不了,我生怕束縛,只愛獨自喝酒,獨自往來,你那兒子資質不差,好好努力,會有些表現的。」

」噢!對了,最近魔門似乎蠢蠢欲動,你們路上多加小心,尤其要留意...咦~」

原本邊說邊環顧眾人的陸昊天,突然瞄見了被硬擠在人群後的任伯惇,咦的一聲,眾人眼前一花,陸昊天己然出現任伯惇面前,伸手捏住了任伯惇兩頰,左擺一下,右晃一圈,簡直像鑒賞豬似的,興趣盎然。

被捏得嘟起嘴巴的任伯惇,雖然不明白陸昊天用意,但向來對武林人物有著無限憧憬的他,陸昊天自然也是他心目中無比偉大的人物之一,能夠被他捏著嘴巴,對他而言既是種榮耀也是天大的幸福,故當下連動下都不敢。

接著陸昊天又他頭,捏捏他手,口中喃喃自語:

」骨絕佳,心地也好,長相也挺有福氣的...只不過,可惜...」

被陸昊天到處又又捏的任伯惇,聽到開始稱贊他的話,一顆心差點便飛上天,他從小就夢想著,將來會有一天,有位武林前輩願意收他為徒,教會他一身絕世無敵的武功,最後成為一位走到那兒都受人贊揚尊敬的大俠,可現實總是殘酷的,夢醒後,他還是那個不懂武功,身份低微的任伯惇。

可今日不同了,陸大俠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陸大俠願意收自己為徒...任伯惇雙眼像被火把點著,熊熊地燃燒起來,只可惜很快又被澆熄,聽到那句」可惜」,任伯惇的心情由雲端一路跌落深谷,像聆聽死刑判決似的,等待陸昊天的結論。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陸昊天〔檢查〕完任伯惇,雙手環抱前,意味深遠地問起任伯惇名字。

一旁的任允風,忙搶著接道:」陸大俠,他名叫任伯惇,是我們自小收養的孤兒。」,陸昊天可不是普通的江湖角色,即便只是拉上那么一丁點的關系,好處都說之不盡,世故的任允風自然不肯放過。

」噢!任伯惇,名字不錯,小兄弟,你資質挺好,只可惜現在起步太晚了,加上你的體質似乎又有點怪異,便是硬練強學,成就恐怕也是挺有限的了,真是可惜~」,陸昊天惋惜地做出結論。

霹哩啪啦!轟隆花差!陸昊天這幾句話轟得任伯惇眼前一陣發黑,原來現實終究還是如此殘酷。

見到任伯惇失望至極的表情,陸昊天心底也有些難過,他對任伯惇有著一份莫名其妙的強烈好感,這對他來說是極少有的情緒,他伸手拍拍任伯惇的臉頰,安慰道:

」先別那么灰心啦!或許會有什么轉機也說不定,況且你長相還挺有福氣的。」

任誰聽了也曉得那是安慰的話,連武林第一宗師都沒法子,那還有什么希望。

」嗯...啊...那個...老子這就先行一步。」,陸昊天心底難過,決定還是先溜為妙,說完飛也似的落荒而逃,全沒想到這局面本是他閑閑沒事多嘴所造成的。

陸昊天慌慌張張跑到半路才想起件事,忙回頭運功傳音:」差點忘了,最近極樂聖教派出其座下五明子來到中原有所圖謀,千萬留意這五個人,恐怕不太好應付。」

眾人楞在當場,見陸昊天莫名其妙出現,說了幾句話又莫名其妙地溜走,全沒想到武林第一宗師竟是這樣奇特的人物,任允風見任伯惇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里也有點難過,但是在他心目中,任伯惇畢竟不過是個下人,也就沒再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