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2)

阿薰睜開眼睛前就已經察覺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窗外陣陣撲鼻的紫藤花香伴隨暖風吹進房間,還能聽見很多女孩子合在一起喊口號,大概正聚在一起忙著什么。</p>

她想要坐起來看看四周,可惜只能動動手指。頭很沉,渾身上下軟綿綿的無法發力,稍稍有點動靜胸口就疼得厲害。</p>

落進水里不小心嗆了一下原來是這么疼的?</p>

胸口疼,嗓子疼,骨頭疼,肌肉疼,五臟六腑連著腦髓,就沒有一處不疼。她張開眼睛,觸目所及之處一片雪白,只有頭頂上是淺色檜木木板搭出來的房頂。紫藤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她深吸一口氣,一個沒忍住鋪天蓋地咳嗽起來,聲音驚動了葯房里備葯的醫師。</p>

穿著蝴蝶羽織的長發少女端著葯碗走進房間,看到阿薰睜開眼睛立刻笑開走近床前:「你醒了?好點了嗎?」</p>

「沒事了,謝謝你。」止了咳她才眨眨眼睛,張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只能做出口型意思一下。胡蝶香奈惠放下葯碗順勢坐在床邊詢問:「你怎么身受重傷獨自躺在深山里?要不是打掃戰場時隊士們偶然發現端倪,說不定你就要被吃掉了。」</p>

「……」飢荒爆發時確實有人食人的慘案,難道中津以外的地方已經到了這步田地?</p>

阿薰想問,奈何說不出話,只能把眼睛眨的骨碌碌轉,逗得胡蝶香奈惠直想笑。</p>

這女孩被發現時身上穿著新娘才會上身的白無垢,散開頭發躺在溪水里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要不是胸口還有起伏幾乎就像是死了一樣。與其說是人類,看上去更像話本小說里描寫的那種山間跑出來騙人的美艷女妖——實際上她還真的只是個受傷又落水的普通人。</p>

「……」阿薰眼睛又向左右移了移,坐在對面的少女始終滿面溫柔:「如果為難的話不說也可以,但是什么都不說我也沒辦法幫你呀。」</p>

「不過你現在大概什么也說不出來,喝了葯過一會兒就好了。」說著她就把冒著古怪味道的碗向前推推,又走到床尾拖出把手繞了幾圈將床板搖起來:「快點把葯喝了吧?」</p>

跟著床板一起「坐」起來的阿薰盯著面前顏色可疑味道可疑原料更可疑的液體很想把頭轉開,可惜動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飄散著可怕味道的瓷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想再被嗆一回只能乖乖張嘴努力吞咽。</p>

「好的好的,乖孩子。」香奈惠原本以為生得這樣嬌氣好看的女孩吃葯多半也得鬧一鬧,沒想到她竟然這么乖,低頭從口袋里找了幾顆清涼葯糖剝去外皮往她嘴里塞上一個:「不要急,慢慢來,現在試試看能不能出聲了?」</p>

「啊……啊……啊?」阿薰聽話的張嘴試了幾次,味道古怪的葯劑像是長了手一樣從喉嚨口一點一點慢慢向里透過去,沒多長時間就能沙啞著發出聲音。她愣了一下很有幾分茫然驚詫,然後斜過眼睛看著救了自己的少女交代來歷:「養父母病歿前所托友人不義,已有婚約卻又要我另嫁他人……我不肯,從橋上跳河想要逃走。跳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睜眼發現在這里躺著。」</p>

胡蝶香奈惠聽完震驚不已:「這、這樣的事!怎么能有這種事?與你有婚約的人在哪里?我可以托人替你傳話讓他來接。他能來嗎?」</p>

阿薰馬上就說了地址和人名,長發少女愛憐的替她攏了攏頭發語氣溫柔:「你好好歇著,我這就把事情托付出去。最長一個月,一定能有結果。」說著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胡蝶香奈惠,是這里的醫師,你呢?」</p>

她靠在那里,蒼白虛弱笑容恍惚:「薰……被中津的齋藤藩士收養。」</p>

原來還是個鄉下武士的養女。</p>

這年頭□□也不是什么怪事,香奈惠沒有往心里去,拍拍她蓋在被子下的手:「那就喊你阿薰好了,聽話好好養傷趕緊好起來,好起來了就能和心上人早早回家。」</p>

女孩子慢吞吞縮進軟綿綿的被子里,只露出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聲音又嬌又軟像貓兒似的:「知道了,我聽話!」</p>

真可愛!簡直可愛死了!</p>

香奈惠恨不得把她抱進懷里揉揉,終究還是顧忌她重傷在身。盯著她喝了點水,又塞了顆糖,反復交代要好好養著,她這才帶著空葯碗離去。</p>

轉過病房,外面除了觀察室還有一間葯房,香奈惠掀開隔簾就聽見妹妹在里面氣得直轉圈。</p>

「啊——!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事情!要是讓我知道那個不要臉的家伙是誰,非要他好看不可!」守在門外聽到一切的短發少女快人快語,滿臉義憤填膺。胡蝶香奈惠輕輕敲了她一下溫柔道:「你知道,我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往外說。這是阿薰的私事,只有她自家願不願意告訴別人。明白?」</p>

「明白明白,只提勞煩找一找這么個地方這么一家人,其他什么都不多說。」她翻了個白眼跳著向外跑,很快就不見人影。</p>

香奈惠微笑著搖搖頭,忍這個脾氣,還真是急得很。</p>

阿薰再次醒來時疼痛已經緩解了不少,雖然肢體仍舊不大聽使喚,至少感覺比之前好了許多。</p>

她聽見細細碎碎走進的腳步聲,很快拉門被人「咚」的一下拉開,嬌小身影逆光走進來。她穿著接近男裝的黑色衣服,關門動作干脆利索,轉身見躺在床上的病人睜著眼睛盯著自己看,上前先給了一個爆栗:「醒了不知道喊人嗎?」</p>

「啊!」額頭被敲了一下,阿薰向被子里縮了縮:「剛剛醒……」</p>

「不要怕麻煩別人,受傷了該求助就要乖乖求助!」她放下盛著葯的碗:「我叫胡蝶忍,你見過我姐姐。」</p>

「嗯嗯,謝謝你們救了我。」</p>

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應該從心,初來乍到的陌生貓貓決定表現得老實一些。</p>

「你可以喊我的名字,稱呼姓氏分不清我和我姐姐。」考慮到傷員行動不便,她把葯懟到阿薰鼻子底下:「快點喝,喝完我給你換葯。」</p>

對方干脆痛快喝了葯,一點也沒有出什么幺蛾子,這讓胡蝶忍好感大增,換葯的動作也輕了些。重新塗抹上顏色古怪的葯膏裹上綳帶還細心在綳帶末端扎了個小蝴蝶結,完工後少女雙手叉腰紫色眼睛閃閃發亮:「好啦,你家在中津那邊是吧?已經有人去替你打聽了,安心養傷。」</p>

說著又彎腰湊過來伸手比在阿薰腦門上晃了晃似是威脅:「不要怕麻煩醫生,明白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