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干娘(2 / 2)

國士無雙 驍騎校 2015 字 2020-09-07

「不,我心里已經有人了。」陳子錕正色道,他心里有數的很,就算自己心里沒有林小姐,也不能搶寶慶兄弟的媳婦啊,挖牆腳的事情咱雙槍快腿小白龍可不干。

「哦,許是家里給訂了親吧。」小順子道,剛出口就後悔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子錕可是孤兒啊,哪來的家里人。

好在陳子錕並不在意,拿起桌上的卷煙說:「你撿煙頭就是干這個?」

「是啊,我的大順牌卷煙啊。價格便宜份量足,比老刀牌還過癮呢。」小順子大大咧咧的說道。

「這才能賺幾個大子兒。」陳子錕打了個酒嗝,忽然奇道:「小順子,你今天喝的不少啊,怎么沒醉?」

小順子得意地說:「我們李家以前可是開酒坊的,我從小就喝酒,沒有二斤也有一斤半的酒量……唉,不提了,睡覺。」

說罷倒頭便睡,陳子錕見他似乎不願意提自家當年的事情,也不便追問,躺下也睡了。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院子里籠罩著一層薄霧,陳子錕一骨碌爬起來,心說糟了,七點半要趕到林府上工的,這一覺睡的天昏地暗,不知道晚了沒有,要是耽誤了媳婦兒上學遲到,那就罪過大了。

穿衣下炕來到院子里,趙大海已經起了,正趴在地上做伏地挺身運動,陳子錕嚷道:「大海哥,幾點了?」

趙大海說:「懷表在衣服兜里,你自己看。」

陳子錕過去掏出了趙大海的銀殼懷表,看到時針指在六點上,才松了口氣,銀殼懷表精致無比,表蓋上雕著火車頭圖樣,還刻著幾個字:京張鐵路紀念,詹天佑贈。

「大海哥,你這表不賴啊。」陳子錕掂了掂懷表,心想我要是有塊表能掌握時間就好了。

趙大海從地上爬起來,拿白毛巾擦了把汗說:「那可是,正經美國貨,漢米爾頓鐵路懷表,詹總工送給我的。」

陳子錕把懷表還給趙大海,問道:「大海哥,你剛才做的什么運動。」

趙大海說:「那是俯卧撐,洋派的鍛煉方式,比舉石鎖耍關刀什么的科學又文明,我教你做吧。」

陳子錕說:「我以前練過這個,不過和你不一樣。」說著他也趴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撐,兩只胳膊在地上猛力一撐,迅速在頭上擊掌一次,在身體還未落下之際,復而撐在了地上。

趙大海笑道:「誰教你的,這一手很高,不過你要是以為我就那一招,就太小瞧大海哥了。」說著也趴在地上,用兩只手指代替手掌支撐身體做了起來。

牆頭上的大公雞引吭高歌,趙老頭披衣出來,看到他們一起一伏的做著俯卧撐,開口罵道:「大清早的日地球呢,還不爬起來劈柴燒水喂孩子去。」

趙大海被爹罵了一頓,趕緊爬起來干活去了,陳子錕也用冰冷的井水洗了臉,早飯也沒吃就直奔石駙馬大街後宅胡同去了。

來到林宅後,在下人房等了一會兒,小姐和少爺便出來了,少爺穿一身嶄新的花格呢子西裝,外面罩著人字呢大衣,打扮的像個小大人,林小姐穿的第一次見面時那件陰丹士林藍布棉袍,姐弟倆上了洋車,陳子錕先把少爺送到了一條街外的幼兒園,然後拉著林文靜往北大方向去了。

終於找到了單獨相處的機會,陳子錕拉著洋車屁顛屁顛的跑著,正准備把醞釀許久的搭訕詞兒說出來,忽然旁邊胡同里鑽出一輛洋車,王月琪坐在車上嚷道:「林文靜,這么巧啊。」

「巧你妹啊!」陳子錕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在王月琪的聒噪聲中一路拉到北京大學,目送兩個姑娘蹦蹦跳跳進了紅樓,陳子錕正要拉著洋車回去,忽然旁邊有人招呼他:「伙計。」

扭頭一看,正是徐大學長家的車夫。

「剛才進去的是你們家小姐?」那人搭訕道。

「是啊。」陳子錕說,心中暗道過不了多久就是我媳婦了。

「我叫徐二,你叫什么?」那車夫似乎攀談的興致。

「我叫陳子錕,字昆吾。」陳子錕終於有了一次顯擺的機會,頗為驕傲的賣弄道。

徐二愣了一會兒,似乎有些吃癟的樣子,隨即不服氣的問道:「那你會寫自己的名字么?」

「你會么?」陳子錕反問道。

徐二撿了根枯枝,在地上畫了「徐二」兩個歪扭七八的字,拍拍手,得意洋洋地看著陳子錕。

陳子錕拿了枯枝,在地上先寫下自己的名字,又寫下「北京大學」,「圖書館」,「東安市場」等字。

徐二不服氣,道:「我會背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你會么?」

陳子錕說:「我不但會,還會寫。」說著在地上寫出了這些字。

徐二一張臉憋得通紅,不忿道:「我們家老爺是陸軍部徐次長,你們家老爺在哪里高就?」

陳子錕說:「比寫字就比寫字,比老爺算什么本事,你家老爺再牛逼,也不是你牛逼。」

徐二正要反駁,忽然後面傳來喝彩聲:「這位工友說得好啊。」

兩人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黃毛凹眼的老頭站在那里,棗紅色寧綢大袖方馬褂,瓜皮小帽,手里提著一根旱煙袋,胸前別著北大的校徽,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位比學問的車夫。

「小子,你以前上過私塾?」老頭拿旱煙袋戳了戳陳子錕。

「沒有,我就是把他背出來的寫出來而已。」陳子錕道。

「我正缺一個教具,就是你了,跟我進來吧。」老頭說。

陳子錕略有遲疑,老頭掏出一個大洋丟過去:「不白干,給錢的。」

「好嘞。」陳子錕一把抄住大洋,跟著老頭就進了紅樓。

徐二咽了口唾沫,羨慕的盯著他們的背影,老頭腦後垂著一根黃毛小辮,在北大校園里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