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正在門房用工苦讀一本初級小學課本,聽到少爺招呼趕緊拉著車送王小姐走了,王月琪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林宅。
此時林文靜已經回到了家里,很幸運的是米姨和爹爹都沒回來,沒人發現她偷跑出去玩了,見到王月琪這么快就來了,她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這么快請柬就弄到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達官貴人們搶都搶不來,就連看焰火的入場券都搞不到。」王月琪嘆氣道。
「哦,沒什么的。」林文靜反而安撫起王月琪來。
又聊了一會,王月琪告辭走了,林文靜坐在桌旁,打開項鏈上的雞心盒子,望著母親的照片喃喃道:「媽媽,我好想去看焰火哦。」
……
晚上,小順子下班回到了紫光車廠,正要回屋睡覺,卻看到陳子錕大馬金刀的坐在正房的太師椅上沖自己招手。
「大錕子,啥事?」小順子趕緊過去問道。
「把門關上。」陳子錕嚴肅的說道。
小順子趕緊把門關上,拉了張椅子坐下,小心翼翼的說:「大錕子,你干啥,別嚇我。」
「耀庭,咱們是不是好兄弟?」
小順子也嚴肅起來:「咱們是過命的交情!」
「那好,我現在有一件事,只有你才能幫忙,你幫是不幫?」
小順子心里翻江倒海,大錕子這么正經,難不成是在外面惹了人命官司需要找人定罪?
「大錕子,我願意幫你,我姐就托付給你照顧了。」小順子沉痛的說。
陳子錕倒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你說啥呢,我就是想找你弄兩張六國飯店焰火晚會的請柬。」
小順子長出了一口氣:「差點被你嚇死,還以為是……」
不過轉念一想,臉又拉長了:「大錕子,我的好哥哥嘞,你這比要我的命還難啊,這次宴會是各國使節借六國飯店的場子擺的,請的不是外交使節就是達官貴人,我一個飯店衣帽間的小聽差,你活剝了我也搞不來請柬啊。」
陳子錕沉吟片刻,覺得小順子的話很有道理,自己有點難為人了。
小順子眼睛轉了一轉,說:「你是不是搞混了,我昨天說的是看焰火的票子,不是請柬,你要票子的話,我倒是能搞一兩張。」
陳子錕道:「票也行,我現在就要。」
小順子果真從懷里摸出一張入場券來,「這個先給你,其實不用票也行,把門的是我哥們,到時候能把你帶進去。
「你混的不賴啊。」陳子錕隨口誇了一句。
小順子卻眉飛色舞起來:「那是當然,我眼頭活,嘴又甜,誰不買我的面子,把門的那是我小兄弟,洗衣房的大姐整天給我拋媚眼,廚房里弄點剩菜剩酒更是小意思。」
「呵呵,不錯。」陳子錕意味深長的又誇了他一句。
……
第二天一早,林文靜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坐在桌子旁梳頭的時候,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張粉紅色的紙條,拿起來一看,六國飯店焰火晚會入場券!
「媽媽,是你聽見女兒的祈禱了么。」林文靜又打開了項鏈上雞心盒子,對著母親的相片幸福的垂淚。
有了票,還得向父親請假,梳妝完畢,小心翼翼的來到正房,一家人坐在桌旁吃早飯,太太說晚上有牌局,要和張太太李太太她們打足八圈,父親一邊看報紙一邊吃著飯,隨口道:「不要回來的太晚,我晚上也有個應酬,林媽你燒飯的時候只要做小姐一個人的就行了。」
又對女兒說:「晚上哪兒也不許去,老老實實在家里溫書,到時候考不上北大唯你是問。」
這下林文靜不敢提了,埋頭吃飯,吃完了回去悄悄整理衣服,她冬天的外套只有兩件,一件藍的一件白的,想想還是准備穿那件陰丹士林藍的,再圍一條白色的長圍巾,效果最好。
把皮鞋從床底下拿出來,用細布仔細的擦拭著,又倒了一杯水,梳子蘸著水把頭發梳理了一遍,最後拿出錢包來,清點了一下自己的家當,每月兩角錢零花,已經積攢了半年,有一塊多錢之巨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午,太太帶著文龍赴牌局去了,先生也和同僚喝酒去了,林文靜打扮整齊,拿著入場券悄悄從家里溜出去,看到胡同口熟悉的身影,頓時喜道:「阿叔,趕快,六國飯店。」
「好嘞。」陳子錕拉起車就走,今天他依然是一副干練的短打,青布棉襖,冕襠褲子,扎著腿帶,頭上一頂舊棉帽,腳下一雙皮頭灑鞋,拉著車快步走在大街上,人人見了都贊,這車夫真利索。
來到東交民巷,今天使館區格外熱鬧,到處張燈結彩,外國人入鄉隨俗,按照中國人的規矩過新年,巡邏的洋兵們也穿了威武的禮服,皮靴和刺刀鋥亮,到處都是衣冠楚楚的中外賓客,歡聲笑語一片。
林文靜下了車,給了陳子錕一個子兒,拿著入場券興沖沖的去了。
陳子錕把洋車放好,從側門進了六國飯店,一個華籍警衛攔住了他:「干什么的?」
「哥們,我是李耀庭的大哥。」陳子錕笑著說,順手遞過一支煙卷,三炮台。
「哥們你等等,我叫他過來。」警衛立刻和顏悅色起來,不大工夫把小順子找來了。
陳子錕把小順子拉到一邊,低語了幾句,小順子臉色都變了:「哥哥嘞,你凈給我出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