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刊登了暫行規則之後,除了於德順把這個當成一回事,別的糞業老板只是嗤之以鼻而已,不過報紙卻在社會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各階層紛紛表示強烈支持,有大學教授還在報紙上刊登詩文,聲稱街頭巷尾的官茅房是「美麗北京身上的一顆毒瘤」。據說徐世昌大總統也發了話,指示一定要辦好衛生。
衛生局受到各界支持,更是下定決心要把這事兒做的漂漂亮亮的,直到這時,糞業老板們才醒悟過來,慌忙置辦各種衛生器材,什么鐵紗網,蠅拍子、石灰粉、消毒葯水,可這些東西全部一夜之間漲了價,尤其是防蚊蠅的鐵紗網,更是在北京市面上絕跡了,拿著白花花的大洋都買不到。
這可要了親命了,雖說鐵紗網不是啥值錢的玩意,可北京城內外都沒有生產這個的工廠,要訂貨只有去漢口和上海的工廠,那還怎么來得及,人家衛生局可發了話的,你干不好就別干,自有大把的人等著來承包糞道呢,比如於記就干的不賴……
危機感來了,糞老板們到處求購這些救命的貨物,還真被他們找著了,宣武門內一家車廠專賣鐵紗窗,鐵紗門,而且尺寸正符合官茅房的門窗規格,一律硬木條子釘鐵紗網,質量過硬的很,鐵紗門上還附帶一條彈力十足的舊洋車膠皮內胎,可以自動關門。
幾乎是一夜之間,紫光車廠制作的所有紗門紗窗全都銷售一空,連帶著囤積的鐵紗網的邊角料都賣的精光,不僅本錢收回來了,還大大賺了一筆,當鋪里的洋車和懷表都贖回了,陳子錕還給每個參與幫忙的人都發了一個大紅包,連狗剩都沒拉下。
車夫們領了錢,歡天喜地的去找個小飯鋪喝酒去了,杏兒一家人平時都沒個正經營生,這回靠給陳子錕幫忙賺了不少錢,每人都領了一個厚厚的紅包,陳三皮的酒錢有了,果兒的書本費也有著落了,杏兒娘倆更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大錕子,房子也有了,家業也有了,該成個家了。」杏兒娘說道。
一旁的杏兒臉偷偷的紅了。
「我還年輕,不急。」陳子錕沒心沒肺的說道。
杏兒一跺腳,走了,杏兒娘嘆口氣,母女連心,她當然知道女兒的心思,說實話大錕子這小伙確實不錯,除了沒爹沒娘之外,樣樣都拿得出手,相貌堂堂人品好,又會賺錢,這樣的好女婿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可惜的是,似乎大錕子對杏兒並沒有那種意思。
這事兒急不得,慢慢來吧,女追男隔層紗,將來有的是機會,杏兒娘滿懷信心。
……
第二天,熊希齡忽然派管家請陳子錕過去,陳子錕回屋拿了一個包袱就跟著管家過去了。
來到熊府客廳,熊希齡今天的臉色有些古怪,似乎心情不佳,淡淡的說:「坐吧。」
陳子錕大馬金刀的坐下,雙目炯炯:「熊老叫我來,可是為了糞業改革之事?」
「那件事,暫且不用提了,我今日接到警察廳的電話,說是有人囤積居奇,打著我的名義做投機生意。」熊希齡的語氣中隱隱有一絲惋惜,一絲憤怒。
陳子錕笑了:「此乃無稽之談,我早就料到會有宵小之輩做此下作之事。」
熊希齡道:「你這幾天掃盡北京鐵紗網,又招了一批工人連夜趕制紗窗紗門,借公廁管理規則出台之機牟取暴利,這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陳子錕鎮定無比:「都是真的。」
「唉……你讓老夫很是失望啊。」熊希齡端起了茶碗,不願多說什么了。
管家在門口高喊一聲:「送客~~~」
陳子錕卻並未識趣的離開,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熊希齡奇道:「你因何發笑?」
陳子錕道:「我笑熊老一世英名,卻被宵小蒙蔽了雙眼。」
熊希齡更加奇怪了:「此話怎講?」
陳子錕道:「我是囤積了,但並未居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北京的環境衛生和底層百姓的生計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