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最黑暗的一天(2 / 2)

國士無雙 驍騎校 1869 字 2020-09-07

腦子昏昏沉沉的,眼前的景象也很模糊,隱約看到老人跪著上香後,步履蹣跚的去了,士兵開始收拾殘局,把打死的人並在一起,把受傷還沒死的送醫院,有一幕讓她瑟瑟發抖,士兵們竟然將一具女屍剝得如同白羊一般。

直到幾十年後,林文靜猶記得執政府前空氣中濃重的血腥味和那具赤-裸的女屍。

……

民國十五年,三月十八日,學生在執政府前和平情願,竟被衛隊開槍攢射,當場死四十七人,傷二百余人,段祺瑞得知後,趕到屠殺現場長跪不起,稱一世清名,毀於一旦。下令嚴懲凶手,撫恤學生。

次日,內閣總辭職。

這是五卅之後又一起血案,激起全國民眾無比憤概,各地革命活動風起雲涌,如火如荼。

江東省城,細雨如絲,軍務督辦陳子錕上將在書房內已經坐了很久,下人們噤若寒蟬,因為一貫脾氣很好的大帥竟然砸碎了一只昂貴的明代花瓶。

攤在陳子錕面前的是林文靜的來信。

「阿叔,再過幾天,我就要去參加國民大會了,你曾告誡過我,不要參與政治性的集會,因為很危險,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以為,我現在不是上海先施百貨的售貨員了,而是一名北大的學生,作為這個國家的知識分子,有義務為之吶喊……你放心好了,開會游行的時候我會站在後面,很安全……靜,十五年三月十五日。」

三一八慘案已經發生數日了,死亡人數眾多,多是北京高校學生,有男有女,至今具體名單未出。

難道上一次的告別,竟是永訣……陳子錕心頭一陣刀絞般的痛楚,門外有人敲門。

「滾!」低沉的回答。

門竟然被推開了,陳子錕拿起硯台想要砸過去,看到進來的是抱著孩子的姚依蕾,急忙將信件收進抽屜,道:「你怎么來了?」

「咱們的大帥在前面摔桌子砸板凳的,鬧得人心惶惶,我怎么就不能來看看。」姚依蕾抱著嫣兒款步上前,坐下來逗孩子:「嫣兒,給爹笑一個。」

小嬰兒竟然真笑起來,純真的笑容讓陳子錕哀傷略減幾分。

「因為三一八的事情發火兒?」姚依蕾問道。

「是啊,執政府太過分,竟然把學生當畜生一般屠殺,要知道那可都是大學生啊,擱在古代都是進士,人中龍鳳啊,民國八年的時候,咱們火燒趙家樓,那時候軍警還不敢把學生怎么著,過了六年,竟然開槍射擊,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姚依蕾撇撇嘴:「那算什么,清末的時候,汪兆銘刺殺攝政王都能被赦免,民國了,學生和平情願竟遭槍擊,我看再過幾年,就該拿機關槍掃射學生了,這世道啊,是越來越往下風走了。」

陳子錕長嘆一聲,倒背手望著窗外,春寒料峭,細雨蒙蒙,隱約竟有吶喊聲傳來。

「報告大帥!」是副官處長趙玉峰的聲音。

「講!」

「江東大學,江東師范學院,還有郵政學堂、商業學校的學生上千人,到咱們督辦公署門口示威游行來了。」

「他們打得什么標語?」

「為三一八什么的哀悼,廢除不平等條約,還有……」

「還有什么?」

「打倒軍閥。」

陳子錕冷笑:「這是借題發揮,沖著我來了,好,我去面見學生。」

姚依蕾急忙起身:「子錕,你要小心,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就是大事!萬不可莽撞行事。」

陳子錕摸摸女兒的嫩臉蛋,笑道:「放心好了,我火燒趙家樓的時候,這幫娃娃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

姚依蕾點點頭:「嗯,小心。」

陳子錕走到門口,又回到辦公桌前,從抽屜里拿出林文靜的信放在胸口貼著心臟的位置。

大門口傳來排山倒的吶喊:「打倒軍閥,陳子錕下野!」

衛隊士兵們竭力攔阻學生往公署里面沖,但又不敢使用武力,反而被學生們推來搡去,還被痛罵:「有本事你到大沽口打洋鬼子去啊,和我們耍狠算什么好漢!」

士兵們叫苦不迭,應付著學生們一**的沖擊,大門里,李長勝對王德貴道:「看看,這就是慣出來的結果,咱們大帥把這個學生當文曲星捧著,結果咋樣,被人家罵的狗血淋頭。」

王德貴對他猛使眼色,李長勝眼角余光看見陳子錕大步而來,趕緊挺胸立正。

忽然一切歸於寂靜,因為江東省的統治者,二十七歲的陸軍上將陳子錕出來了,他坦然無比的面對學生,讓示威隊伍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陳子錕一身戎裝,環視學生,昂然道:「1919年五四的時候,你們在哪里,1925年五卅的時候,你們又在哪里?」

依舊是鴉雀無聲。

「我可以告訴你們,五四的時候,我在北京趙家樓,放火燒曹汝霖的宅子被警察廳抓去蹲大牢;五卅的時候,我率領禁煙執法總隊的弟兄,和英國人、日本人武裝到牙齒的海軍陸戰隊對壘,刺刀頂著胸口!」

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你們!你們這些愛國的學生,當時又在哪里!」陳子錕環視四周,厲聲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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